“嗯。”
寧姝皺着眉頭,“難道說,她們也參與進來了?”
“整個京都,恐怕除了她們再無他人了吧?”謝雲燼反問。
齊承安聽不懂夫妻二人的話中之意,“誰們啊?”
“齊兄!”謝雲燼忽地變得嚴肅,“無量山莊的人失手了,今夜恐怕不會再來了,你快收拾一下準備與我一同進宮,我先送夫人回府。”
寧姝忙道:“不用,我帶了玄風和元武。”
玄風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再有元武,寧姝的安全應當不成問題,
謝雲燼點頭道:“那好,我先進宮了。”
寧姝站在大理寺的門前,目送着謝雲燼的馬車消失在黑暗之中,才收回目光。
旋即深深的看一眼另一處陰暗的角落——
……
“陛下,即便楊碩所言屬實,但他們挑撥離間的意圖過於明顯,還請陛下三思。”
齊承安將事情稟明後,見皇帝暗沉的面色,手心裡都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連尚書受賄的事可大可小,但齊承安認爲現在還不是懲治連尚書的最好時機。
詢王一派明顯是魚死網破,故意爲之。
想要以動搖祁國筋骨,來做最後的反擊。
若皇帝下令懲治連尚書,豈不是正中了詢王一派的陰謀?
“你覺得呢?”皇帝陰鬱的問向一旁久不發言的謝雲燼,聲音沉如驚雷。
謝雲燼道:“微臣認爲齊大人所言極是。”
四皇子不在京都,連尚書再被處置,朝局定然動盪。
且不說四皇子一派的人會極力保住連尚書,就單說連尚書若下了臺,那吏部的空缺定然是需要人立即頂上的。
三皇子在暗中的勢力已然不小,皇帝爲了平衡兩方的勢力,是絕對不會讓三皇子的人晉升的。
可新任的人選若還是四皇子的人,那與連尚書在位又有何區別?
是能保證新任的吏部尚書不會受賄,還是能保證他不投靠任何一方?
“難不成朕就要任由連尚書繼續猖狂下去?”皇帝怒喝一聲,震得蘇公公狠狠的縮了縮脖子。
謝雲燼道:“回陛下,此事,陛下或許可以問問一個人。”
“誰?”
“蓮妃娘娘。”
齊承安所在的角度正好能瞧見謝雲燼臉上浮現的狡黠笑意,他暗暗的對其豎了個大拇指。
雖說後宮不得干政,而蓮妃近日來一直在鬧情緒,爲得還不就是給四皇子多謀求一些福澤?
連尚書出事,蓮妃若繼續鬧下去,皇帝就懲治連尚書。
要麼,蓮妃收斂心思,皇帝可以保下連尚書。
就看蓮妃作何選擇了。
皇帝一改怒容,輕笑出聲:“好你個謝雲燼!”
“微臣惶恐!”謝雲燼做作的跪在地上,連忙認錯。
“朕可沒看出來你惶恐!”皇帝也覺得此法尚佳,算是默認了謝雲燼的提議。
但他還是陰着臉道:
“此事暫且一放,不代表朕對連尚書所犯下的錯就是縱容,你二人繼續追查官銀的同時,再看看連尚書還有其他的罪證沒有。”
“微臣領旨!”
兩人齊齊應答。
齊承安正準備退下的時候,卻聽謝雲燼又道:“啓稟陛下,臣還有一事要奏。”
“說!”
“還請陛下督促苗疆使者儘快送上盛鸞草。”
皇帝心中一緊,七皇子的病症確實不能再拖了。
“朕知道了。”
皇帝揮揮手,吩咐二人退下,厲眼如劍的看了齊承安拿來的名單良久,遂纔開口:“擺駕,鍾粹宮。”
“是。”
蘇公公小心的攙扶着皇帝,走入鍾粹宮時,不知是心理作祟還是什麼原因,竟然覺得昔日熱鬧非凡的鐘粹宮,如今一片蕭條冷清。
皇帝已經一連數月沒有駕臨鍾粹宮了,所有的宮女見到皇帝時,皆是一愣。
就連蓮妃也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迎駕。
當視線裡出現了那道金色身影時,蓮妃的鼻頭一酸,暗暗慶幸自己的計謀終於得逞了。
“臣妾參見陛下——”
簡短几個字充滿了無限委屈和道不盡的思念。
皇帝冷眼看着眼前疼愛了數十年的蓮妃,不知該不該上前。
“陛下?”蓮妃久久沒等到皇帝的聲音,緩緩擡頭,眼眶裡還有委屈的淚水在閃爍着漣漪。
皇帝將名單丟在了她的身前,語氣如寒似冰:“謝愛卿查到了些東西,朕想徵求一下愛妃的意見,不如愛妃替朕做個決策?”
蓮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下一涼,顫抖着指尖撿起了那張紙仔細看着——
“不會的,這不可能,家兄他不會做出任何背叛陛下的事的——”
蓮妃語無倫次的狡辯連自己都沒說動,她只覺得眼前一花,視線中出現了很多閃亮的金星。
“愛妃若覺得連尚書是無辜的,大可繼續跪在乾清宮門前脫簪待罪,若愛妃覺得連尚書情有可原,愛妃就好生呆在鍾粹宮!”皇帝哼了一聲,不待蓮妃回答,徑自轉身走出了鍾粹宮。
他怕再多看一眼蓮妃悽楚的表情,就會忍不住收回成命。
人都走遠了,蓮妃還沉浸在震驚中沒能清醒。
手裡緊握着那份名單,脣角露出淒涼的笑意,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
她還能如何選擇?自然是保住連尚書了!那可是楚懷業最強大的後盾!
一時間,屈辱,不甘,憤怒,悔恨,委屈,種種怨念油然而生,順着她的淚水一遭涌出。
“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都怪謝雲燼!
她把一切的怨念都指向謝雲燼,指向皇后。
沒有謝雲燼,懷柔就不會屢屢惹陛下生氣,就不會遠嫁苗疆。
沒有謝雲燼,四皇子的奪嫡之路就會平步青雲,連尚書受賄的事情也不會查出!
是謝雲燼,謝雲燼必須死!
蓮妃蒼白的面頰上還掛着淚痕,她的目光卻陡然變得鋒利起來,殺意橫生!
皇帝出了鍾粹宮,沒有回乾清宮,也沒有乘坐轎攆,而是仰天看着皇宮上頭的星空,漫無目的的走着。
他愛護蓮妃,是因爲蓮妃與他有過救命之恩。
當年他還只是個王爺,正得盛寵的七哥老詢王派刺客對他行刺,是身懷六甲的蓮妃不顧一切爲他擋去了一劍。
也正因爲如此,四皇子提早一個月出生。
蓮妃的背脊上至今還有一道暗紅色的疤痕,她卻從來不提及此事,這便讓皇帝對蓮妃,對四皇子,乃至於懷柔,都多了幾分寵愛。
誰知這份寵愛卻讓他們恃寵而驕,任意妄爲!
皇帝幽幽一嘆,目光落了下來,竟發現眼前的宮路很是陌生。
直到看清前方宮門上的牌匾,有關於另一個人的記憶才浮現在腦海。
“那裡,是嫺吟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