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我雲遊歸來,發現一切又奇異的恢復正常了。”玄清繼續解釋,“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天無意撞見太子妃,那****經過鳳凰樹,伸手摸了一下樹幹,竟一下子喚醒了鳳凰樹的生機。我驚奇之下通過太子妃爲中心逆向追溯回去,才弄明白來龍去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重重謎團纔算全部清楚。”
“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又讓命盤恢復本來的軌跡,讓鳳凰樹起死回生?”常德帝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說他不願相信。
“應該說,是天道自己不願被篡改,在出現短暫的錯亂之後又恢復正常。太子妃天生鳳命,尊貴不凡,卻偏偏被顧家長女那個劫數打破。原本順遂尊榮的一生變得悽慘無比,最後屈辱而死,她的怨氣結合鳳凰樹的神奇力量,得以將一切錯誤修正過來。所有人的命運被改正,但是……依然存在不確定的變數,那就是太子妃原本的命格被改變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覺察到命運被改變了,帶着那錯亂的一世的怨恨記憶,所以她的未來變得看不清楚。”玄清結合卜卦和自己的推測,推論出一種較爲合理的解釋。
常德帝聽到這一番複雜到超乎尋常的說法,倒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只是他更現實,自己時日又不多,所以對以後更加迫切。“你說太子妃天生鳳命,那是不是太子會……”
常德帝的擔憂雖沒有全部宣之於口,但玄清也已經聽明白了,他沉默片刻,輕輕嘆道。“貧僧早年就曾告誡過皇上,天地間萬事萬物皆有定數,不可強求。未來變換萬千,但萬變不離其宗,只要不過分離奇,只要不發生大的偏差,一切皆有可能。”
“你這是在警告朕,不要對太子妃出手是嗎?”常德帝得不到確切的答案,冷冷一笑。“你雖然口口聲聲我的衰敗與鳳凰樹無關,唯有大興國運和太子妃與之息息相關。但若朕不信,殺了太子妃砍了鳳凰樹,焉知朕的生命不會再度強盛延續呢?”
常德帝說這話的時候散發着濃濃的殺氣,絕對不像只是說着開玩笑的樣子,玄清心口一震,突然吐出一口血來。
血液逆流,氣息紊亂,一下子平靜祥和的表現被打破,玄清捂着心口的位置許久都開不了口。
常德帝這才覺察到玄清的異常,皺眉看着玄清嘴角的血跡,“你怎麼了?”
“阿彌陀佛,貧憎透露太多天機,勢必要遭受天譴。這也是爲什麼之前貧僧不肯說的原因,一來是天譴反噬,二來……提早泄露先機,人性複雜莫測,妄圖憑一己之力人定勝天,只會改變既定好的命盤,讓未來的發展越發的變幻莫測,惡性循環。”
常德帝沉默了,這禿驢說來說去,不過是在阻止自己與天抗爭。也是,人怎麼可能爭得過天呢?就算他殺了杜子衿砍了鳳凰樹,自己也不一定會好起來,那人以及他們的兒子也會恨他,拿整個江山做賭注,這未免賭的太大。
“既然顧家那庶女是個異數,說不定朕的命運與她息息相關,若朕扶植她壓制太子妃,那朕的性命便可繼續延續?”
玄清搖頭,聲音透着疲憊和鄭重,“異數的劫已經被恢復正常的命盤打破,再也起不了作用,皇上還是靜心安排好後事,不要得不償失。”
常德帝沉默了,對着面前石桌上的棋盤,這是一幅殘局,也是一步死棋。除了死,別無選擇。也唯有死,可以爲後面的人殺出一條生路來。
他沒有辦法了,大興朝還在,他愛的人都還在,他不能爲了自己,絕了他人的退路。
“朕還有多少時間?”他一生驕傲,得天獨厚,甚至連病都甚少生,可是還沒過五十歲,已經走到頭了。
“明年初夏,萬歲五十壽誕之後。”玄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這天像如此反常,是在警告朕嗎?”常德帝面色微冷,繼而問起今日來的正題。
玄清搖頭,“皇上一生,只有功但無過,只是生命短促,是爲了減少殺戮,成就打開新的局面,於大興……功德無量。”
常德帝一生,的確放棄了許多,政績也是可圈可點。只是他若活着,膝下皇子爭奪,會犧牲太多無辜的生命,甚至引來他國趁亂入侵,會釀成大亂。
“只是這天象,非你我人力所能左右,貧憎……實在愛莫能助。”
“久不下雨這些尚且能通過人力所緩解,但是日夜溫差大,導致邪風入體,至今已經導致三十八人身亡,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壯丁開始病倒。”
玄清再度沉默了,“鳳凰樹帶怨,你看那錯落在綠葉之間的鳳凰花,一共九九八十一朵。花開不謝,這個數目已經維持了長達三十八天,一朵不多一朵不少,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鳳凰花皆在樹冠之巔,你定會說若是強行摘除,反而會招來更大的禍事。若是皇覺寺集體僧人舉行一場祭天儀式呢?可能消除鳳凰樹的孽障?”
“但求一試,屆時把太子妃請來,貧憎總覺的她心中藏着恨,若是能一齊消除,也是一件幸事。”玄清想了想,便點頭,腦中閃過杜子衿那一雙看似清澈卻深不可測、不喜不嗔的眸子,便提出捎帶捎帶上她。
常德帝豈有不應的,只是如今得知杜子衿跟鳳凰木有淵源,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只是,爲何是她,跟鳳凰樹息息相關?”
“聖上可還記得,關於安家護龍一族的傳說?”玄清想了想便問,其實他心中也沒有確切的答案,只是按照依據推測出一個說得通的合理解釋。“護龍一族的暗尊,已經有一千年不曾出現了,前朝傾覆,天下動盪,護龍一族依舊悄無聲息,一點跡象都沒有。所有人都盯着安氏一族,但是所有人都在猜測,護龍一族早已絕跡。”
“若非護龍一族,朕的先祖當初又怎麼會留着安家,只是這又跟太子妃有何關係,她是杜家女。護龍一族一貫只出現在安氏女之中,那麼多出色的女子,被寄予厚望,最後仍舊失望。”
“太子妃,身上也留着安氏一族的血。其實幾千年來,護龍一族的暗尊只是恰巧出現在安氏女身上,但並沒有明文規定,一定是安家的人。”
“一千多年沒出現了,最後你卻說,極有可能是太子妃杜子衿?這簡直荒謬……”常德帝不以爲然的輕嗤,顯然不信沒有根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