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橙心等了許久都沒見杜子衿回來,以爲她被什麼麻煩的事情纏不住一時脫不開身,正想跟外頭的丫鬟說一聲準備先打道回府了。
突然聽到外室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就認爲是杜子衿回來,頭也沒回直接抱怨道,“你怎麼去那麼久呀?我還以爲事情很棘手你一時脫不了身,正打算回去了呢……”
說到最後,安橙心倒是轉頭去頭,正打算問問杜子衿是遇上什麼事兒了,卻不想一眼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痛苦眼眸。
安橙心猝不及防,被驚了一下,嚯的一下從羅漢牀上站起來,防備問道,“怎麼是你?”
蘇雲陌看着安橙心的目光充滿了痛苦、歉意和心疼,但比起之前的虛無,卻是一下子就落到了實處。“心兒,我就幾句話,你……能不能聽我說完?說完我就走!”
安橙心直覺的想要拒絕,想要轉身就走,可是腦海中卻適時地閃過杜子衿對她說的話。眼下她可以一走了之,可以逃避,然而她的心裡真的想跟他就這麼結束了嗎?日後不會爲今日的一時衝動而後悔一輩子嗎?
安橙心望着俊美如濤的蘇雲陌,若她做不到原諒,就此放棄了這個男人,那麼或許以後,再也不會有更好的了,也不會讓別人走進自己的心裡了。
這麼一想,她擡腳的動作就堪堪止住,站在原地沒動。若不得不分離,要好好地說再見,要心存感激,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這是祖母前幾日跟自己說過的話,當時聽了並沒有特別的感謝,這一刻突然就深刻起來了。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心中始終不甘,安橙心再理智,依舊是耿耿於懷,態度也說不上好。“你說了,你跟你那表妹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就可以當做沒發生了嗎?爲什麼偏偏是她?你明明信誓旦旦的跟我說與她沒什麼,只把她當身世可憐的妹妹……可是如今你髒了,我覺得噁心……”
蘇雲陌看着安橙心落下淚來,心中更痛,他快速上前幾步,伸出長臂就將她強行攬在懷裡,紅着眼低吼,“心兒,我不髒……”
一瞬間,安橙心只覺得全是蘇雲陌熟悉的書香氣息,似乎又隱隱夾雜着他表妹的脂粉味,是以十分抗拒他的懷抱。激烈的掙扎一番,卻是掙脫不得,只能依縮在他懷裡。聞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味道,又忍不住貪戀,落下淚來。若是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就將永遠失去這個溫暖心安的懷抱,這麼想着她就恍惚了。
蘇雲陌感覺到懷中的人抗拒沒那麼激烈了,這才用力抱着她纖細的雙肩低聲說道。“心兒,對不起,是我不好,不知道那杯茶有問題,就這麼一點防備都沒有的喝下去,這才造成你我之間無法挽回的傷害。表妹的爲人,我又豈會不知,可是如今……我不能對她坐視不管,任由她自生自滅。你不要離開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的疏離讓我更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對你的心意,我不想失去你。心兒,只要你願意眼前退一步,我保證,表妹只是住在府中一個角落,以後絕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夾雜在我們中間。”
安橙心聽着聽着,心就開始搖擺了,耳邊迴盪的是別人的勸解和蘇雲陌的輕柔細語的低醇聲音,這個時候覺得只有眼前的這個人是最重要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可是,我連累你與狀元失之交臂,你母親對我甚爲不滿,有風聲傳出來要退親了……”安橙心不知不覺說出心中真正擔憂的事情,原來這纔是令她傷心恐慌的重點。
聽到安橙心已經鬆口,蘇雲陌的心一點一點的落回實處,越發用力的抱緊懷中的人兒。“胡說,你既是母親相中的兒媳婦,自是對你最滿意的。母親從未說過對你不滿或是要退婚的事情,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以訛傳訛。至於我殿試失利,這與你何干,只是我時運如此,比起那些時運不濟的落榜考生,我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了。”
“真的不怪我?你也不怪我?”安橙心再三的確認道。
“把責任推到女子身上不是大丈夫所爲,你放心,我從未這麼想過。”
“嗯……”安橙心放心,緩緩吐出一口氣,心頭的陰霾也撥開雲霧見月明瞭。
杜子衿一直沒有出現,她不想安橙心和蘇雲陌尷尬,是以一直等到他們離開也沒有回子樂閣。
第二日便是杜家大娘肚子寧的出閣之日,杜子衿也是天微亮就趕去了成合院陪着,幫着處理各種紛雜的意料之外的事件。
杜子靈對外稱病,沒來,倒是杜千敏的新婦張氏來了。不過看着臉色不太好,似有強顏歡笑的意味,杜子衿猜也知道那日肯定是被三嬸孃斥責處罰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有些事根本沒有分個是非曲直,也沒辦法說理,是以杜子衿也索性裝作不知。
因着杜淳林之前預防雨澇有功被封了懷恩伯,是以杜子寧出嫁的閨閣例制也跟着擡高了。嫁妝也有最初準備的六十四擡上升到八十擡,這在京城也算是相當豪華的規格了,這是三品以上的京官家中嫡出小姐出嫁纔有的規格。
風風光光,歡歡喜喜的送了杜子寧出嫁,母女倆還沒空坐下來有功夫說幾句體己貼心的話,杜子衿就該回太子府了。
一轉眼,她回孃家小住這都第七日了。
杜子衿也是沒想,她一住會住了七日。更是沒想到,回家的日子過得這樣的快,想她在太子府,可是每天度日如年啊。
回到太子府的時候,正值黃昏,太子的傷勢日益好轉,已經能下地了。
彼時他正扶着小廝的手調息緩慢的在地上走着,天氣悶熱,額頭隱約沁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出來,輕薄的長袍貼在身上,勾勒出他修長勁瘦的姣好身形。
“回來了,太子妃回來了……”秦總管一進門就激動的大喊。
太子回首,看着秦總管掛着由衷歡喜的笑容,心裡的歡喜也一點一滴的浮上來。
“她現在在吟風居?”太子噙着一絲壓制不住的喜色,輕聲詢問。
秦總管連忙點頭,還未等他說出來,太子已經扶着小廝的手朝清風閣外走去。
練了許久,早已體力透支的太子卻突然又渾身充滿了力氣,胸也不悶了,腿也不沉了。
半道上就遇到更衣之後過來請安的杜子衿,太子側眸看着她,但見她低垂着眼,羽睫輕輕顫動,豐潤嫣紅的脣仿似半透明一般的,緋紅的抹胸襯着雪白的肌膚,相比回孃家之前又多了幾分瑩潤動人。由不得的心頭一熱,準確無誤地抓住了杜子衿藏在袖子裡的手,帶着淡淡的雀躍開口。“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