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重新躺回牀上,僵硬冰冷的身體許久之後才漸漸復甦,身體極累,腦仁痛的似要炸開一般,卻是怎麼也睡不着。
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便出現蕭夜離那一雙清冷無雙的黑眸,就那麼半點情緒也無的靜靜注視着自己。
心悸的厲害,杜子衿摸着心臟跳動的位置,心底一片荒蕪。
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走的這條荊棘之路,是沒有回頭路的。
忘了吧,一切都忘了吧。
他會遇到珍惜他好姑娘的……默默這般安慰自己,心卻疼的更厲害了。
天亮了,杜子衿就這麼一直躺着,醒着,卻也不願起身。
“小姐要起了嗎?是不是身體不適?”
“小姐餓嗎?”
“小姐,大小姐來看你了……”
“小姐,那個南疆的秘術師玉奴去給四小姐治臉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小姐,夫人派了宋嬤嬤過來看你了……”
“小姐……”
不管牧漁進進出出問了多少回,請示了多少回,杜子衿一概不理。
她就這麼閉着眼,靜靜的躺着,醒着。
任由時間無休止的流淌。
“雪鳶姐姐,我不敢再進去了聒噪了,小姐定會惱了我的……”
又一次,牧漁被推出來進去請示杜子衿,牧漁一臉爲難的弱弱牴觸。
“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雪鳶微微皺眉,仔細回憶着昨日發生過的事情,似乎並沒有特別的事情,小姐就寢前雖然打發了陪夜的丫頭,但是情緒看着還算好的。
“小姐醒着,可就是閉着眼不願意開口說話,也不起身。”牧漁擔心的說道,“我來來回回進去四五趟了,可是小姐一次也沒理我……”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進去看看。”雪鳶擔心是不是晚間的時候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牧漁應下就匆匆離開了,鬆了一口氣之餘還不是忍不住擔心杜子衿。
“小姐,你醒了嗎?”雪鳶進了內室走近牀榻低聲詢問着。
杜子衿躺着,一動也不動,也不開心。心裡雖然清楚,自己這般作爲根本於事無補,她不可能放棄復仇,當然與蕭夜離是沒有結果的,如此這般已是最好的結局。可是她還是覺得難過,很累很累,一點也不想說話,只想蜷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不想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
“小姐,你這樣夫人會擔心的。”摸了摸杜子衿的額頭,溫度正常。雪鳶看得出杜子衿是醒着的,按照以往的經驗,小姐一貫淺眠,不可能她們這麼打擾吵鬧還睡得着的。
“……”杜子衿依舊閉着眼,但是卻微微動了動。
“小姐,紫霧院那裡又鬧得不可開交了。”雪鳶頓了頓,還是決定將正事說出來,小姐醒着,肯定是會聽進去的。“給四小姐修復疤痕的玉奴說要磨掉原本傷口的不平,因着原本的傷口恢復的情況並不理想,需要重新割開傷口,放去污血之後放入吞噬腐肉的蠱蟲。這樣重新長好的疤痕纔會淺,然後用上她獨門的修復術和膏藥,新肉長出出了會有些許色差基本是不會留下痕跡的,用脂粉稍加修飾即可。可是四小姐……一聽既要割肉又要放蟲,嚇得花容失色,根本不願配合,出口成髒,肆意謾罵得罪了玉奴……”
杜子衿睜開眼,因是閉着時間太長,這突然睜開還一下子不適應白天的光線,重新合上緩解了不適才又重新睜開。
雪鳶不愧是跟在杜子衿身邊多年,對於她的性子還是有一點把握的,見她如今聽了自己的話有反應就繼續說下去。“三夫人聽了此等治療方法也有些躊躇,加上打算將二小姐送去刺州鹽道史江大友府中做姨娘,雪姨娘跟她在鬧,三夫人一時也沒有更多精力來決定四小姐治臉的事情。”
杜子衿眼底閃過懷疑,她伸手撐着牀褥緩緩坐起身,雖未開口,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冷峻。
“奴婢去查過了,昨日玉奴要來給四小姐治臉的消息不知怎地就傳了出去。然後……”大約是在斟酌語氣和措辭,雪鳶停頓一下才接着說下去。“今日一早三小姐就去了四小姐房裡,大約是說南疆那種地方如何的民風不化,茹毛飲血,還把蟲子當寵物。那裡的人喜歡一言不合就把蟲子置入人的身體裡,飲血蝕骨,折磨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臉是女子最爲重要的資本,四小姐前頭才咒罵過小姐,小姐豈會那麼好心找人真心實意醫治疤痕,一不留神毀了那就要痛苦終身了,只是一道疤總比面目全非的要好……”
“確認了是三小姐,而非三小姐的丫鬟?”杜子衿沙啞着嗓音問。
雪鳶卻是一下子明白過來,小姐問得是她平安回府那一回,故意將四小姐背後咒罵一事傳出來挑唆關係的肇事之人。
“是三小姐,那意兒只是奉命行事。”雪鳶肯定道,“奴婢還查到,三小姐早前跟那個投湖溺亡的翠兒也有過接觸,只是不知道與翠兒牽涉的事情是否相關。”
雪鳶只是去查在府中挑起事端之人的時候發現了杜子月涉及其中的痕跡,隨着深入調查卻發現三小姐似乎與夫人之前驚馬一事也有千絲萬縷的牽連,心中越發驚駭。可是若三小姐真的被人收買了,那……收買之人又是何人?
雪鳶一貫心細,聽到杜子衿聲音沙啞,就馬上體貼的遞上溫水潤喉。
杜子衿接過水喝了,這才冷冷一笑,“杜子月倒是藏得頗深,這一次露了端倪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心急了。”
杜子月被人收買之事已經可以肯定,只是不知這背後收買她之人是不是就是之前幾個月暗中針對杜家之人……
白衣庵命案背後有陳家的痕跡,那****被設計隔離關押,又遭黑衣人追殺,那些黑衣人看着與之前那些倒是極爲相似……
她一直懷疑白衣庵命案的背後推手與之前針對杜家的人是同一人,即便不是同一人,也一定是同夥。
杜子月,陳家,五皇子……是不是真的如她猜測那樣?
“找人暗中留心三小姐的一舉一動,記住,切不可輕舉妄動。”杜子衿冷聲吩咐。
“是。”雪鳶慎重的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