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墨槐就回來了,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杜子衿提着半天的心算是終於安穩落下,適逢宋嬤嬤過來,說是奉了命夫人的命親自過來接了杜子衿過去毓梳院用晚飯。
“快過來。”安筱毓一見到杜子衿便拉着她的手,仔細在她臉上看了看氣色,這才放心的笑道,“氣色好了許多,你這丫頭,以後沒事不準老是往外跑。”倒不是她思想古板守舊,奉行那種女兒家就該待在後院彈琴繡花,只是這段時期明顯有人針對她杜家,每每外出總會遇到意外。
杜子衿握着孃親溫暖柔軟的掌心,笑着卻是沒有搭腔。
杜淳風心有感應的看了一眼杜子衿,隨即瞭然的開口解圍。“好了,不要說那些影響胃口的話了。”回頭又對在圓桌旁佈菜的桂寧吩咐,“去看看三少爺過來了沒,都等着他了。”
安筱毓看看杜淳風,又看看杜子衿,滿臉無奈道,“也是,誰還能保證整日無事不用出門了,當心着點也就是了。這不宮裡又傳來話,說是雲妃娘娘自中秋見過阿滿,甚爲喜歡投緣,一直唸叨着,所以明日宣你進宮陪她說說話。”
語氣甚至平和家常,彷彿只不過是很普通的小事,但是三人卻是心照不宣的互相對視一眼。雲妃宣杜子衿進宮,這其中的深意,也只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
杜子衿寬袖下的手倏然緊緊握緊,雲妃一貫不問世事,不會無緣無故的宣她進宮閒話家常。這個中深意……杜子衿忽然有一點激動,心臟不受控制的劇跳,她近三個月來苦心籌謀的計劃,終於有了切實的進展。這意味着,她離復仇,又進了一步。
爲避免父母看着異樣,杜子衿鬆開了拳頭,又緩緩放鬆身體,這才臉部後知後覺慢慢騰昇起驚喜,彷彿慢了一拍回味過來的歡喜。“雲妃娘娘不會無緣無故找我去,是不是……是不是……”
安筱毓見女兒這麼單純這麼驚喜,心中又酸又軟,雖然能夠得償所願,可是她所期盼的感情和幸福最後會有什麼結局都還不知道。曾經她信誓旦旦說絕不會後悔,可是將來會受多少委屈會流多少眼淚還不知道,眼前的她這麼歡喜,做母親的都不忍心打擊她。
杜淳風同樣是想到了這一層,望着杜子衿的目光是深深的心疼和無奈,他能給女兒強求一門婚姻,卻不能替她強求幸福。
安筱毓擡手按了按發酸的眼眶,隨即點頭紅着眼笑道,“對,就是你想的那樣。阿滿,且記得你今日的歡喜,爹孃希望你往後也能一直這麼歡喜下去。”不過簡單兩句話,安筱毓說的最後卻是哽咽了。情這一條路到底有多難走,也只有苦過來的人才能深刻體會。
“爹爹,孃親,你們放心,阿滿會對他好,會懷着一顆感恩歡喜的心,總有一天一定會等到他回頭看我的。”杜子衿羞澀而歡喜的說着,眼神和語氣都異常的堅定。
殊不知,當她說出這一番噁心的違心之論時,內心的怒火翻騰,恨得心尖都在顫抖。
是的,她絕不會後悔,她終於一步一步踏上覆仇之路。
杜淳風和安筱毓誰也沒有看出杜子衿的不對勁,只當她是終於得償所願的欣喜激動。
“想想都不甘心,我捧在手心寵愛了十五年珍寶,馬上就要被那不知珍惜的人搶走。”杜淳風只要一想到女兒即將出嫁,心口便沉悶的喘不過氣來,“阿滿,以後若是有人敢欺負你,給你委屈受,一定要回來告訴爹爹……”
“好了,現在說這些還爲時尚早。再說興許事情也不像你說的那麼糟,讓你說的……我都不捨得讓阿滿嫁……”安筱毓說着,終於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杜淳風見此,心中更是難過,於是就轉移話題放到明天女兒進宮的事情上來。“出嫁的事情還遠呢,先說明天阿滿進宮吧。”
“哦,對。”安筱毓擡手用力按着眼眶,拭去淚水,迴歸正題道。“阿滿,近來出入都不太平安,月冥又被你趕走了,明日我跟你爹爹想着,先讓月寒跟着你暗中保護。我知道你抗拒他們,可是也請你先忍耐一下,好讓……我們放心。”
“你放心,等你平安回府,你便讓月寒離開。”杜淳風怕女兒這個時候使性子,拿自己的安全玩笑,便馬上保證。“前幾天你外祖得知月冥心高氣傲不把你的安全作爲首要考慮因素,便讓他回去重新經歷嚴苛訓練了,且把月寒和他的身契送了過來,往後只聽你一個人的,只看你願意留下誰。”
“上一回進宮,也是月冥月寒在暗中幫你周旋,是以事情纔會那麼順利。”安筱毓又勸說着。
“女兒知道,先前是女兒任性,勞爹孃擔心了。”杜子衿乖順的應下,這一次倒是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雲妃此人……當初雖與我交好,不過已是深宮中浸淫多年的老人了,阿滿明日凡事不可掉以輕心,防人之心不可無。”安筱毓雖想交代女兒多留幾個心眼,但是許多涉及當年的人和事又不便多講,最後只能叮囑幾句空泛之話。
“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母親是要阿滿妹妹防着誰?”杜千陌的爽朗溫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隱約聽着幾句丫頭們的請安聲音,門口的簾子一掀,杜千陌清瘦修長的溫雅身影便已經進了屋子。
“勞父母久等,是兒子讀書入了神一時忘了時間。”杜千陌先是行禮解釋了自己晚到的原因,待到安筱毓讓他趕緊坐下吃飯,這才又問起在門外的聽到的疑問。“可是阿滿妹妹又吃了誰的虧?”
“不是,阿滿明日要進宮,你母親這才額外叮囑幾句。”杜淳風淡淡的應了一聲。
“原是如此,深宮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阿滿妹妹的確不能掉以輕心。”杜千陌觀杜淳風冷淡的態度,便知他不願再深談,便溫聲一句附和輕輕揭過。
人齊了,一家人便開始用飯,丫鬟們井然有序的上菜,期間三人都是不約而同的勸着杜子衿要多吃。
飯後用了茶,杜淳風見時辰不早了,這才催着二人回去。杜千陌便義不容辭的擔當起送杜子衿回去的義務,路上杜子衿便簡單的跟他解釋了明日進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