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筱毓猶在氣憤,“當初我千挑萬選就是看中他陸家通情達理又人口簡單,卻想不到,竟也是如此糊塗短視之人……”
杜子衿斂去眼底的狡黠,裝作感傷低落道,“孃親,切不可生氣,你身上還有傷。千萬別去信那金夫人的話,且不說她無端端的說這些話背後的心思。陸家那邊,到底是百年書香世家,陸夫人又怎能當衆辱沒阿滿?大約是輕塵哥哥真的不喜阿滿,而夫人又不想叫他爲難吧……”
“阿滿不必勸我,此事孃親自有主張,定不會委屈了你。”安筱毓一言已下概論,一副不願再多談的樣子。
等服侍安筱毓歇下,杜子衿退出房間,這才露出一絲帶着冷意的深遠笑意。
想不到這金夫人歪打正着,竟幫了她的大忙。
才步出毓梳院的院門,就見着不遠處朦朧快速的跑來一個人影,不多時便到了跟前,這纔看清是墨桑。
這幾日天氣都不好,白天天色陰沉慘淡,晚上關門一夜,空氣中到處瀰漫着潮溼,杜子衿最是討厭這樣的天氣。
“小姐,二哥遞進來消息,是關於顧家大小姐和其妹婿明郡王世子的……”墨桑看着杜子衿平靜而柔美的臉龐,稍稍平喘才輕聲開口。
杜子衿回頭從毓梳院開着的院門望向孃親正屋的方向,這才收回視線淡淡開口,“路上再說。”
墨桑微微點頭,便跟在杜子衿身側落後半步。一路上小聲的將顧傾城與楚玉林糾纏到一處,並且墜湖被人同時撈起來還雙手緊緊相握,最後被顧傾洛狠狠扇了一巴掌的事情悉數告知。
杜子衿從頭至尾都是靜靜的聽着,不嗔不怒,不驚不詫,與先前那種恨之入骨的憤怒痛恨截然不同,這讓墨桑一時間倒是有些摸不準她此刻的心思。
“小姐,是否需要讓二哥再添一把火?”墨桑遲疑的詢問。
此時已經快到子樂閣了,杜子衿擡眸眼尖的發現青玉的身影在院門口一閃而過,便淡淡的說了句。“自作孽,不可活。暫且不去管她,我們只管坐等好戲就行了。”
顧傾洛那個人,杜子衿前一世也是略有耳聞的。愚蠢、善妒,顧傾城犯在她手裡,一個聰明絕頂一個卻是自以爲聰明,有的是後續好戲。當然聰明的人不見得能佔優勢,愚蠢卻豁得出臉面的說不定亦能峰迴路轉。
“是。”墨桑低下頭去輕輕應了一聲。
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子樂閣,青玉見着杜子衿回來,匆匆上前,忽然又想起什麼似得停住,臉上的笑容略顯僵硬。“小姐回來了。”
那件事還未確定,也未搞清楚原委,這樣貿然去告訴小姐,說不定又會被小姐訓斥厭惡,還是等等,等弄清楚了始末再說吧。
杜子衿一看青玉的表情也知,她想說的話已經吞進肚子裡了,便也不想多問,輕輕嗯了一聲便直接進自己屋子去了。
屋裡牧漁和雪鳶已經等在那裡了,待杜子衿進了門,緊跟着進門的墨桑環顧一下四周,發覺沒有表情或行跡異常的奴僕,這才轉身進屋,謹慎的將門窗全部關上。
“如何了?”杜子衿剛坐下,雪鳶已經體貼遞上一杯溫茶。
“前天下午到昨天早上馬廄裡除了三個餵馬的人,並無其他不合常理的人出現。那三個人如今都被監管起來了,目前均未發現異常,也都不承認給馬餵過藥或是清理過馬廄。”雪鳶表情略沉重的說道。
“墨統領那兒回來的消息說,從馬腹取出的未消化的草渣子和血液中均可以證明馬兒提前被下了一種會狂躁的藥,是以當時會驚馬狂奔。”牧漁接着開口稟報。
“這藥多長時間發作?”杜子衿喝了一口溫茶微微皺眉。
“這藥名叫聞香,需要配合另一味梔子花香纔會發作,可以蟄伏三天。而那天,那個被踩死的小販就是賣香粉的,出事前不久有客人不下心打翻了一個梔子花香味的脂粉。那客人是個熟客,我們也查過,據說當時感覺有人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但是沒看清撞人的人”一旁墨桑補充道。
“繼續排查,前五天之內到過馬廄的人都給我找出來。”杜子衿對雪鳶道,“那三個餵馬之人之中肯定有一個是別人安插的棋子,若不然誰會第二天一大早清理馬廄?若有必要,嚴刑逼供。”
“明白。”雪鳶慎重的點頭。
“另外,抓到的其他人可曾招供出些什麼?”杜子衿緊接着問,如今出事已經一天一夜了,時間越久痕跡就消除的越乾淨。
“夫人院子裡的那個僕婦黃氏招了,她說有人每個月給她三兩銀子,只要她平時留意一下夫人的行蹤。”
“黃氏是如何將消息遞出去的?可曾招出接頭人,給銀子的人是誰?”杜子衿追問。
雪鳶搖頭,“那黃氏也是稀裡糊塗的樣子,連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用也不清楚。那給銀子的只出現過一次,就是第一次出現在黃氏回家的路上,銀子都是按月放在她家屋子的窗臺下的。黃氏識字,只要寫了紙條藏在毓梳院後頭第三棵銀杏樹後面,自有人拿了去。”
“僕婦識字的不多,想必正是因爲這個才被人挑中,且黃氏男人腿腳不便不能出去幹活,正需要銀子以維持生計。”杜子衿淡淡的說道,“看來對方很狡猾,真正是無孔不入,連杜府一個小小的僕婦都能算計的這麼清楚。”
“那照着黃氏的意思,府中肯定還有其他人是他們的人。”墨桑有些心驚的說道,“他們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在定國公府竟滲透如此之深。”
“目前暫且不知,但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杜子衿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嘆了一口氣,難怪前世定國公府會迅速崩塌,一個龐大大物,若是從內部開始腐敗,那麼毀滅是必然的結果。
“那接下來該如何,咱們只能等國公爺那邊審訊的結果嗎?如今能找到的證據並不多。”牧漁憂心忡忡的問道。
聞言,杜子衿不語,其他兩人也是沉默。
但是,似乎目前能做的也只能如此。
“小姐,大小姐來了。”窗戶下,青玉的聲音響起。
屋內的人皆是一頓,雪鳶看了一眼杜子衿的臉色,這才快速跑到窗前打開窗子,沉着臉開口,“沒規矩,怎地跑窗下,不會敲門麼?”
見着青玉錯愕侷促,臉色漲紅,這才略略放心,想着大約是剛來沒聽到什麼,這才緩了緩臉色,“還不快去請大小姐進屋子?”
屋內大家恢復冷靜,大傢伙心照不宣的沒有說什麼,而是各司其職起來。
很快,杜子寧帶着丫鬟進來,表情亦喜亦憂很是複雜。
“大姐姐可是煩惱與金家的婚事?”杜子衿直接道出癥結,今日金夫人來過,杜子寧如今身體大好,想來能煩惱的就是那樁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