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臣子突然從席間站起說道:“上次齊王爺所辦的風月詩會,據說是宰相的女兒奪得魁首,如此重要的場合,不如由方小姐來代表我朝與善和公主對戰。”
說話的人正是平日裡跟宰相很不對付的一位武將,曾經深得皇上重視,奈何方堃入仕之後,生生搶奪了他的功勞,在他看來,這一切便是因爲宰相從中作梗,誰不知道相府嫡女是個草包,正好讓她當衆出醜,看方宏以後還如何自處。
方堃聽言立即站起說道:“稟皇上,臣妹前不久受了重傷,近日傷勢纔好,恐易復發。”
皇上當然知道方卿婉傷勢才愈,剛準備說話時,海公公在一旁提醒道:“一盞茶的時間快到了皇上。”只能話鋒一轉,笑道:“朕素來聽聞相爺愛女很是了得,今日難得有此機會,不知方小姐可能一展舞姿啊?”
忽略了方堃的話語,皇上直接看向方卿婉,眼神中半是徵詢半是威脅,堂堂永川國,竟無人能比得過一戰敗小國之女嗎?
“承蒙皇上盛讚,臣女不勝惶恐,正如兄長所言,臣女傷勢纔好,此時跳舞想必……”剛準備拒絕時,方卿婉竟在皇上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殺意,唉,方卿婉微微嘆了口氣,笑道:“不過,既然臣女有幸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獻醜,也是臣女的福氣,若跳得不好,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勿怪。”
聽到方卿婉應戰,皇上則是龍顏大悅,大笑道:“朕知你傷勢剛愈,若表現不如往日也是情有可原,朕不會怪罪於你的。”廢話,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應戰了,就算跳得不好又如何,總比不戰而敗要好吧。
就在方卿婉下去準備的時候,殿上的人則是各懷心思,蕭懷瑾和方宏方堃一樣,緊握雙拳很是捏了一把汗,雖然知道方卿婉的文采還可,但從未見過她跳舞,不知待會兒會有何意外發生。而另一邊,方心瑤和孟子蓁倒是相視一笑,就等着看方卿婉出醜。
片刻之後,方卿婉換上一襲清顏白衫款款走來,隨她一起入殿的,先是四位侍衛擡着一個大鼓橫置於大殿之中,隨後一對擡着兩人寬的白色畫布的丫鬟,站立在鼓後。而方卿婉則踩着一雙雪白的赤足走上了大鼓。
在衆人不明眼光中,方卿婉微微拂身,一旁的樂師輕敲鼓棒,一首《入陣曲》響起,方卿婉雙手一揮,兩條緞帶從身後射出,在大氣磅礴的樂曲聲中,方卿婉若龍飛鳳舞般在大鼓之上隨節奏曼舞,旋轉、甩袖、下襬一氣呵成,雙足踏於大鼓之上,咚咚咚的節奏讓入陣曲更猶如風吼,聽得人心頭一緊,彷彿看到邊境大戰就發生在自己眼前一般,相比善和公主的嫵媚,方卿婉的美則是一種傲視而立,讓人不敢直視,重頭歌韻響崢琮,入破舞腰紅亂旋。
曲蕩心魄間,方卿婉竟還直取一旁準備好的偌大的毛筆,點湛墨色,隨曲調流轉,在畫布之上隨心勾勒,以足爲軸,旋轉揮舞,時而翩然飛起,長袖輕舒,衣袂飄飄間,仿若仙子一般,衆人看得驚讚之聲不斷,隨着空中一躍,回眸一笑間,曲聲消淡,少女款款一拜:“臣女獻醜了。”
待方卿婉從鼓上下來之時,衆人這纔看到,她畫得正是將軍戰士們戰勝歸來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聽得皇上笑意不絕,隨後便是滿堂喝彩之聲,“好!”衆人皆是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方宏和方堃則是眼中含淚,一副驕傲的模樣。
方卿婉則是下意識擡頭看向蕭懷瑾,男子眼中的深意太過灼熱,少女趕緊低下頭來,卻沒有注意到,在蕭懷瑾的對面,也有一道熾熱的眼光盯着自己,蕭懷瑾看着那個驚豔四座的少女,心中那股不明的火熱更加強烈了。
而此時的方卿婉卻只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之中,她想起上一世,自己爲討蕭琳琅的歡心,特地找宮中與民間最出名的舞師一起編出了此舞,慶祝蕭琳琅的大獲全勝。只不過,當時還未來得及跳,就已然殞命在皇宮之中。
少女萬萬沒想到,今生竟還能有機會在這皇宮之中跳出此舞,只不過物是人非,當年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此時已全然不在乎了。
“好啊好啊,難怪宰相你如此偏疼女兒,能有此女夫復何求,來人,賞!”
“謝皇上。”方卿婉上前謝恩之後,便隨宮女下去換上之前衣服,再次回到殿上之時,便聽得皇上正與善和公主說道:“既然善和公主也心服口服,那和親一事就這麼定下吧,朕給你找的夫君也是朕的愛卿鄭楊鄭大人,朕祝你們琴瑟和鳴,早生貴子。”
“謝皇上。”事已至此,斷然沒有迴旋的餘地,既然前來和親,善和便做好了嫁給一個陌生男子的準備,剛纔那些舉動不過是賭,賭贏了便稍微稱心如意一些,現在既然賭輸了,那也無話可說。
隨着使者入座後,皇上便宣佈宴席正式開始,大家齊齊舉杯共飲同慶。看着方卿婉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方心瑤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就等着方卿婉待會兒在宴席之上出醜,就在剛剛衆人的眼光都被方卿婉的舞蹈吸引之時,坐在方卿婉左邊的她,早已悄悄拿過方卿婉的杯子,在裡面下了大劑量的瀉藥,在皇宮之中下毒她可不敢,但能讓方卿婉出醜,就已足夠。
既是君臣同慶,席間,大家觥籌交錯,相互敬酒,人情往來間,忽聞一女子驚叫之聲,衆人驟然不動,細看下,竟是孟若琳捂着動作喊叫。
“來人,快傳太醫。”
瞧着不對,太子一聲令下,趕緊讓人將太醫傳來,如此重要的同慶宴,竟發生此等事情,一時間,大家都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敢再有任何動作,萬一有人下毒,那豈不是……只等着太醫觀後再看。
孟若琳面容慘淡,整個人作痛苦狀,蜷縮在地,一隻手捂着肚子,太醫拿過另一隻手號完脈後,又上前拿起她用過的水杯聞了聞,然後跪在皇上面前到:“啓稟皇上,孟大人孫女水中摻雜了苦寒之物,影響到了腹中胎兒,這纔會出現此症狀,待人抓些藥服下,好生休息兩日便可恢復如初。”
話音剛落,在場之人皆爲驚詫,雖說孟若琳已與三皇子有了婚約,但至今還並未出閣,怎會已有身孕?
“還請父皇恕罪,琳兒腹中胎兒正是兒臣之子,只是還未來得及告訴父皇,兒臣該死。”見狀,蕭琳琅也不管不顧了,衝到御前便是一番認罪,畢竟兩人已有婚約,若不趕緊說清楚,反倒引人猜忌,有辱皇家名聲,皇上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聽聞此言,二皇子倒是忍不住譏笑道:“還是三皇弟速度快,不娶則已,一娶驚人啊,爲兄提前恭喜皇弟了。”
衆人皆知兩人平日裡素來不和,也難怪二皇子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皇上在一旁倒是氣得臉色鐵青,若是平日還好,結果卻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皇家的臉面何存?!
“趕緊帶孟小姐下去休息吧,來人,查一下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在大殿之中動此手腳?”隨着皇后發話,在場之人的臉色都齊齊變了變,確實,今日皇上皇后娘娘以及皇子們都在,既然能在孟若琳的杯子裡下藥,豈不意味着也敢在皇上的杯子裡下毒了?這事,往大了說,那可是殺頭之罪。
“秦太醫,敢問那苦寒之物是何?”搜查前,太子當着衆人的面問道。
“當是瀉藥。”
那一刻,方心瑤的瞳孔瞬間變大,天地良心,雖說她今日的確帶了瀉藥,那也只是想讓方卿婉丟臉罷了,她可沒有在孟若琳的杯子裡下藥,看着宮女太監們從後往前開始逐個搜身,方心瑤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摸着手袖中還剩下的一些瀉藥,她的大腦完全一片空白,這要是被查到,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說不定還會被殺頭……
想到這裡,方心瑤一咬牙,便趁着此時略微有些混亂的機會,將袖中剩下的瀉藥全部倒進自己的水杯,再一飲而盡,就連抱着藥粉的紙,她也直接塞到自己的嘴裡,咀嚼吞下,待到宮女搜完她的身,這才整個人放下心來。
當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時,方卿婉卻是冷笑一下,剛纔方心瑤的一舉一動她可沒有錯過。
“回皇上,皇后娘娘,沒有搜到。”御前侍衛聲音響起,衆人皆齊齊看向大殿之上。
“算了皇上,說不定今日是什麼誤會,或是孟小姐不小心吃錯了東西,既然是同慶宴,可萬不能被這些小事擾了心情,再說,還有使者和善和公主在,您看……”皇后娘娘從旁緩和道。
“皇后所言甚是,那衆位愛卿,繼續就坐罷。”
衆人剛落座,只聽“噗——”的一聲,聲音一出,衆人皆齊齊掩鼻皺眉,往聲源發生處看去。
“來人,將殿前失儀之人拖下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娘娘感覺自己的耐心都要被殿下這羣人給磨光了。
“請皇上恕罪,請皇后娘娘贖罪,是臣婦罪該萬死。”發現聲音是方心瑤發出的那一刻,孟子蓁趕緊衝到殿前跪下,想要攬下這個罪名,畢竟她的瑤兒還未出閣,若是今日被發現是方心瑤發出的污穢之聲,那之後可還有何顏面出門?
“噗——”讓孟子蓁沒想到的是,方心瑤又一次發出那樣刺耳的臭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