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沒一會兒,梧桐去而復返,手中拿着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遞給方卿婉道:“張嬤嬤說這是二夫人讓她偷偷送給孟府三老爺的信。”
“哦?”方卿婉放下手中的茶水,往前一步接過信件:“張嬤嬤人呢?”
“已經回去東院了,說是怕被二夫人安插的眼線看到,讓小姐看完後密封好,晚點我去廚房拿晚飯時再給她,她今晚會派人送出去。”
“這樣,”方卿婉打開信件,看了幾眼道:“孟子蓁這次倒是準備下狠手了,思安,你晚點再跑一趟如月樓,像上次那樣說就行。”
思安擡頭看了看方卿婉,默默地點了點頭,梧桐則是一頭霧水,每次小姐遇到事情都讓思安去如月樓做什麼呢?
“小姐,”梧桐接過方卿婉再次遞給她的信件,放進衣袖中,疑惑地問道:“張嬤嬤是跟着二夫人陪嫁來的,這麼多年一直站在二夫人那邊,平日裡沒少爲她出謀劃策,您說,她現在是真的背叛二夫人了嗎?會不會是表面上給我們通風報信,實際上反而是一個圈套?”
“放心,”方卿婉看向雲隱,笑了笑,“打蛇打七寸,像張嬤嬤這樣的老狐狸固然難搞,但把握住了她的命門,倒也不怕她敢亂來。”
一個月前。
雲隱接到方卿婉的命令,去往城外的一個叫做“民安鄉”的地方,去那裡找到一戶姓周的人家。
民安鄉大多都是從外地遷移過來的難民,京中的有錢人家需要買下人,大多是從人牙子手中購買,而人牙子大抵都會去民安鄉挑人,那裡人多,而且便宜,將他們從家人手裡買過來,再轉賣給那些需要的家族,便可以大賺一筆。
一般來說,人牙子買人賣人,也是有自己的規矩的。
像年輕、長得好看的,即使會的活計不多,也是深得人牙子喜歡的,或者是有力氣、能幹、或是精明的,同樣也是有錢人家最喜購買的人選。相反,若是長得一般,身體還不好,便是價格要的再低,人牙子也是不願意收的,怕是砸到了自己手裡。
周家在民安鄉還是挺多人知道的,雲隱打聽的時候,便有一熱心的村民跟他聊到說,這個周家原先特別窮,是從很遠的地方逃難過來的,聽說原來的村子裡發生了旱災,很多人都餓死了,他們一家四口一路討飯逃到了這裡。
來了沒兩天,便遇到人牙子過來買人,周家男人二話沒說便將他女人給賣了,雖然周家媳婦結過婚還生了孩子,但長得還不錯,又很能幹,倒是賣了一個還不錯的價錢。也是因此,周家算是徹底在這裡安家了。
“那周家媳婦被賣,她自己願意嗎?”爲了打聽更多的消息,雲隱很上道地給那村民遞上了一些碎銀子。
“願意啊,你不知道,那家女兒天生身子弱,再加上一路逃難,差點就活不下去了,要不是當時我爹去幫忙找的赤腳大夫去幫她看病,估計直接就沒了。”順手收下雲隱遞來的錢袋,那位大哥掂量了一下,收到袖子裡,笑得很是開心,話匣子瞬間打開了。
“當時那周家媳婦爲了自己能多賣點錢給女兒治病,還同意籤死契。”村民大哥搖搖頭,“可惜了,要是她現在知道,自己的女兒要被賣到何家,想必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話怎講?”
“看你的樣子,定是從城中大戶人家來的侍衛吧,”村民大哥上下打量了一下雲隱,“你打聽這周家是?”
雲隱咳了咳,說道:“我家小姐便是這周家媳婦的主子,之前聽這周家媳婦提過一次,自己在外還有一個女兒,所以我們家小姐便想着看能不能幫她尋到,也算是了了她一個心願。”
“原來如此,那這周家媳婦還真是進了一個好人家,你們家小姐可真是這個,”村民大哥舉起大拇指,很是讚歎地點點頭,隨即又嘆了一口氣,說道:
“京城之中的何家你知道吧?就那米商何老闆的兒子何仁,一直欺壓良家婦女,後來被人廢了一條腿的流氓霸王。”
說到這裡村民大哥朝地上“tui”地一聲吐了一口痰,咬牙切齒地說,“之前就來我們這裡搶過村頭老李家女兒,說是給十輛銀子買走,實際上就給了一兩銀子,你說這不是搶是啥?”
“更可惡的是,還沒一個月,老李就打聽到,自家女兒死了,何家說是出了意外,老李上門去鬧的時候,就給了十文錢打發了,說他要是敢鬧的話,就找人把他的腿打折。”
“前不久,那何霸王又來村裡轉悠,正巧碰到了真真也就是周家女兒,那丫頭出門給她爹買藥,真真長相隨她娘,秀氣,好看,要不是她爹病了,平時都不會讓她輕易出門的,”村民大哥嘆了一口氣:“唉,只能說,這都是命。”
“那姓何的,這次又準備強買?”雲隱皺了皺眉,臉色一沉。
“那可不是,他每次都是先把人買回去,等回到他府上,還不是隨他怎麼玩。真真他爹一開始死活不同意,結果被何家那混小子帶來的人給打了一頓,現在還癱在牀上,後來真真說她願意進何府,但前提是,她得在家照顧到她爹身子養好了,她纔跟何仁走,否則她就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那周真真和她爹現在可還在這村子裡?”
“當然,那何霸王也是怕她跑了,特意派了兩個人守在他們家門口呢,除了大夫,誰都不讓進。”村民大哥朝着一個方向指了指,“諾,門口有棵大樹的,便是周家,我看你啊,還是回去跟你家小姐說,別廢這心思了,事已至此,不如瞞着那周家媳婦。”
“行,那我這就回去稟報我們家小姐,謝謝大哥了。”雲隱一拱手,便消失在村外田梗上。
是夜,周家門口。
兩個滿臉橫肉的男子坐在周家門前,喝酒吃肉。
“他孃的,老三他們這會兒定是在城裡找姑娘,快活着呢,偏偏咱哥倆被少爺扔到這偏僻地方。”一男子一邊吐着骨頭,一邊挑剔道。
“好了老五,咱倆被派到這兒來,才說明咱們得少爺重用啊。”另一個男子發話了,“等這老不死的好起來,咱們把那丫頭帶到少爺面前,少爺一高興,你想想,咱們得到的賞賜,那可不就……”說罷,兩人一起發出了幾聲淫笑,在這安靜的夜裡,顯得很是刺耳。
門口大樹上,雲隱站在枝頭好一會兒了,看着村子裡的人家都漸漸關上門,睡了之後,便從樹上跳下來,慢慢走向那兩位男子。
那兩人擡頭一看,眼前這名年輕的男子,臉上帶着面罩,看不清具體模樣,雖然手中拎着一把劍,但看起來很是瘦弱,直接懶得站起來,很是不耐煩地說道:“滾遠一點,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雲隱不怒反笑,壓低聲音道:“閣下如何知道,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聽到此話,那名被喚作老五的人提起自己身邊的刀便站了起來,慢慢地朝着雲隱走近,圍着雲隱轉了一圈,上下打量後,笑道:“我說小兄弟,你今兒是來找不痛快的嗎?知不知道我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