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賊王我當定了!”
吃了一頓“鮑魚餡兒”的餃子,張老闆從鄉下房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半,怪叫了一聲要當“海賊王”,屋外客廳傳來了張瑾的吵鬧聲,她的精力極其旺盛,怎麼都用不完。
“啊~~呵。”
打了個呵欠,起來刷牙洗臉,天氣已經冷了,不過比起東北還是要好得多。
十二月當上“海賊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的大運河跟“偉大航路”似的,到處都是“沙食海賊團”的船隻。
新鮮蔬菜的調動,哪怕是郵政也無能爲力,因爲沒有那麼多貨源,同時部門和部門之間的合作,沒人背鍋就很難推動,畢竟出了事兒誰負責?
於是“沙食集團”的船老大們,頭一次內河航運的進賬比跑海還要多。
這裡面當然是有原因的,政府的專項補貼除了兩江省、市、縣三級,松江市和兩浙省也幹了。
柯城現在禽類宰殺基本停擺,也就鄉下農村自己養的自己殺了吃。
市面上的替代品是“沙食集團”和“大橋食品”的罐頭食品,各種“健身餐”以一種非常奇葩的形式,出現在了城市家庭的餐桌上。
但放心。
“沙食集團”牛肉罐頭儲備量是六個國家的十八個月訂單,除此之外還有大量軍用罐頭訂單,這是阿美利加中央司令部的訂單。
沙城港等着拉貨去松江的五萬噸貨輪有八艘,大城市的冷鏈倉儲系統這時候發揮了重大作用,劉援朝自己都沒想到兒子劉小光成爲“英雄”的當口,自己這麼個“公子哥兒”還能成爲“老英雄”。
他受到了嘉獎。
當然他沒提這些新技術應用倉儲中心,都是張老闆的生意。
各取所需。
身爲“海賊王”,張老闆現在一到吃晚飯的時候,就要給忙着加班的員工們打氣加油,食堂、卡車中心、物流中心、倉儲中心、辦公中心、研發中心等等,現在都已經可以接入視頻通話會議。
大屏幕上老闆左手一沓錢,右手一沓錢,然後說這是加班費的時候,工人們叫得比“黑水工大”的牲口們大聲多了。
包括工地也是如此,現在爲了保證工程進度,工地外部餐飲全部中斷,全程由“沙食集團”負責。
快餐公司第一次在江北地區開展大規模業務,倪虎早就把家裡那點木材生意拋在了腦後。
跟着學弟混,閉着眼睛賺錢,老爹那逢年過節給人點頭哈腰的日子,不過也罷。
就是管理標準太嚴格,廚子們也沒有吃回扣的餘地,只能說多給家裡打兩塊大排或者大蝦。
戰略部因爲這次集團總動員,也算是做了一回自我認知,“知己知彼”這一塊,以往都是研究市場,研究對手,難得研究自己。
這次研究一下,發現我司確實挺叼的。
而動員效率高的原因,戰略部也做了總結,一是幹部團隊成熟,原本就具備非常高的紀律性,並且集團內部的“組織生活”是下沉到基層的,畢竟一線生產班組長也會對一些管理規定提出質疑,然後上下結合改正,基層參與一線管理的優勢,就是指令傳達高效,一線員工不會迷茫,對指令熟悉而不是需要靠猜。
二是一線工人素質普遍較高,集團在“崗前培訓”“文化提升”“能力獎勵”上的大量投入,這時候就反饋了出來。很多時候“科學素養”“職業素養”是無法量化的,但跟周邊地區大企業的短期動盪比起來,工人從工作到生活沒有出現混亂,完成了平穩過渡,這就是“科學素養”和“職業素養”帶來的直接反饋。
三是集團管理上垂直度高,產業佈局上“大全精”,農業生產、農產品加工、農貿運輸、市場投放等環節都沒有短板,企業和企業之間,員工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配合上沒有節奏問題。
而此次“沙食系”第一次集團動員,初期成果報告也差不多要出來,倒不是說老闆急着要,老闆壓根就沒關心過這事兒,甚至跟戰略部三令五申,沒有危及到企業生存的大事,就別來煩他。
否則他會親自把人屎都打出來。
戰略部所有人加起來一起上,也打不過老闆。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年輕力壯就是好啊。
報告是政務院要,因爲要從中總結經驗,畢竟“沙食系”在兩江省的社會意義,跟央企、大國企有重迭之處,同時在管理結構上,跟國企也有共通的地方。
社會危機發生時的應對機制,是徹頭徹尾地秒了普通民營企業。
“自由派”的反思怪罕見地閉了嘴,倒也不是說不想狗叫兩聲,而是發現中央在研究“沙食系”的動員之後,就不敢了。
畢竟這家“財團”的老闆可不是隻敢恐嚇自家員工,他對外面的更狠。
你敢狗叫,他是真敢打爛你的狗嘴,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千里萬里也會盯着。
對此深有感觸的,大概就是原雪城警察局局長韓康,他確實很小心,稍有風吹草動,立即放棄藏身點,然後趕赴下一個“避難所”。
結果萬萬沒想到現在省域之間交通有限管制,直接讓他心態爆炸。
一邊詛咒,一邊藏身在了東極市的山區。
這是原先盜伐林木的一片作業區,現在已經沒了,重新被國有林場收回,不過在沿江有個前進屯,人不多,算是周圍幾個鄉平時打零工比較願意去的地方。
封山之後也不影響伐木,入冬巡山也是靠人力,爬犁有時候也不好使,還得是人進到裡面等上瞭望塔。
一年四季都防山火林火,但冬天尤爲突出。
韓康當年在省裡的時候就有一套身份在這裡,報“六道溝馬有才”就行。
馬有才這個人確實存在,不過因爲是個“酒蒙子”,長期酗酒導致的精神失常,讓他被收容在冰城的一家精神康復中心。
出錢讓他一直呆在那兒的,就是韓康本人,當時他還是交管局的一個處長。
原本一大堆身份只是爲了方便註冊公司、股票交易還有各種掛賬,沒想過有逃亡的那一天,誰曾想現在都用上了。
他以馬有才的身份,在前進屯打了整整一個月的零工,屯裡來做調查都沒查出什麼問題來。
原本計劃是十二月就通過國際客運站跑路,萬萬沒想到十月底來了個病毒,韓康不知道病毒有沒有乾死誰,反正隔空快給他乾死了。 “他媽的……”
咣!
硬成石頭的麪疙瘩砸盆兒裡直接丁零當啷,韓康自打逃亡以來,整個人瘦了二十多斤。
不過沒瘦脫相,他對自個兒不薄,吃喝都還行。
哪怕在前進屯的大通鋪,炕上擺一桌那也是有酒有肉,酒一個人的時候喝,人多就不碰。
喝酒只是爲了解饞,“酒精考驗”的多年後遺症,他知道戒酒的“戒斷反應”,所以他壓根沒打算戒。
錢有零有整帶着,藏了一把小砸炮一把“大黑星”,子彈各五十發,夠用了。
“狗日的……”
他把三分之二的黑水省都轉過了,心知肚明京城可能都沒人惦記他,但那個南方來的畜生,是真的要整死他。
此時韓康都不敢去東極市的市區,每次去,都是跟工友搭夥,坐馬爬犁一塊兒捎點東西。
踩了幾次點,感覺客運站不像本地人的不少。
他臉上一直抹着馬油,厚厚的一層,上面沾着煤灰、菸灰,也完全看不出來長啥樣。
狗皮帽子再加大圍巾,走路故意一瘸一拐,誰都想不到他以前還是個幹部。
他現在就是個伐木工,因爲有個“酒蒙子”的人設,所以他幹活兒糙的時候,都以早上喝了酒搪塞過去。
經過半個月的折磨,他現在已經是前進屯一個合格的伐木工人……
光榮。
給木頭修整作業的時候,那漫天的灰塵,宛若他對張浩南的恨。
他就沒見過這麼咬人不鬆口的狗!
“有才,去四中後頭整兩盅不?”
“我就剩八十塊錢了,得省着點兒。”
“這話整的,你一個人過,剩着還能娶媳婦兒是咋地?”
“也對啊,那一會兒整兩盅?”
“來一鍋排骨,再來點兒粉條子,他家那酸菜,我可太稀罕了。走走走,喊滿春趕爬犁去,正好把前天的鹿肉乾捎上,一會兒讓夥計給處理一下。”
“我去拿手套。”
韓康回了屋裡,揣上手槍還有錢,還有一副折迭好的地圖,全都妥帖了,這才圍巾往上一提,整個人就露出一雙眼睛,踩着積雪就去大門口候着。
等馬爬犁離開之後,韓康就聽到簌簌聲傳來,一款形狀極爲奇怪的“雪地摩托”出現在了眼前。
說奇怪,那是因爲這“雪地摩托”並沒有摩托馬達的嗚嗚聲。
履帶也挺奇怪的,瞧着就不便宜。
“好傢伙!永強!永強!你那啥玩意兒啊?!咋沒聽見動靜呢?”
“電的——”
突然停下來的“雪地摩托”,駕駛員將頭盔抹了抹,這才掀開面罩,“這玩意兒用電的——”
“電的?!這天那能好使嗎?!”
“底下帶‘柴暖’,也有油箱,沒電了也能燒油——”
“好傢伙!這玩意兒也還能燒油啊!”
“那可不,好使。”
“真好使啊?”
“我打三小過來,就一直用的電。不過也快沒電了,一會兒還得燒油。”
“多少錢啊這玩意兒?”
“不要錢,幹活給配的,派出所還有倆呢。”
“不要錢啊!這是政府發的啊?”
“什麼呀,前頭挺熱鬧的那招聘會,就那大老闆公司發的,我來年給人種玉米還有黃豆呢。”
“不在林場幹了啊?”
“幹啊,有活兒就幹唄。行了,不扯了,我給人送貨呢,今天給郵局打個工。”
說罷,“雪地摩托”又簌簌向前,不過開出去沒幾十米,馬達聲就響了起來。
爬犁上韓康的工友頓時道:“看來還是不咋好使,還得燒油。”
趕車的夥計笑道:“他們五道溝不也買了三輪的電驢麼?聽說五六千一輛,但確實好使,就是天冷了沒勁兒。哎,有才,你們六道溝有麼?”
“有,咋沒有,都是‘紫金科技’的牌子,叫‘新世紀’系列……”
臉皮一抖,韓康感覺自己現在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