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端和櫻桃陪着姥爺姥姥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舒心的飯,飯後二端領着櫻桃洗碗,讓姥爺姥姥歇歇。
廚房裡,櫻桃小胖手上全是泡沫,一邊玩,一邊洗筷子。碗二端是不肯定讓她洗的,外一給cei了呢?割到手就不好了。
在姥爺姥姥家住了半個月,二端就回山城市幫着爸媽收拾東西,一家子真的要搬家到京城了。京城的四合院收拾得妥妥當當,就等着一家人入住了。
型子成績下來了,理科狀元妥妥兒的,雖然學校的老師和領導對於他第一志願選擇了滬市交大很不理解,但是本人和家長都堅持如此,他們也只能遺憾今年山城市高中少了一個考取青大的學生了。
不過市理科狀元,省理科第五名,還是非常拉風的。這也間接地彌補了爸媽對於各個不報青大的遺憾和怨念。
二端在回到家就發現左鄰右舍的,見着她就說她哥怎麼怎麼厲害,理科狀元啊,啥啥的。
媽媽也特別愛往外溜達,二端暗搓搓地想,媽媽肯定是爲了多聽別人說她是狀元的媽,讚美她教育孩子有一套什麼的。
爸爸的心情也明顯處於亢奮的狀態,二端覺着他魚尾紋都笑得變多了。
謝師宴爸媽商量了一下,還是辦了,畢竟就是這麼個風氣。你不辦,認識的人還都來問,弄得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些時候,標新立異,反而引來麻煩。所以原本可辦可不辦的謝師宴還是辦了,當然了,周家大兒子的謝師宴肯定是頂配啦。
在商言商,作爲商人的爸爸,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宣傳機會。謝師宴就設在了由爸爸和老姑父合資的山城市第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爲了鼓搗這個,爸爸把在山城市拿到的一塊風水寶地給用上了,交通不但便利,還依山傍水的。
設計之初,二端給了很多意見,老姑父也特意出了趟過,去考察了國外的五星級酒店的管理模式和服務。回來感嘆咱們現在服務行業的水平還是有很大提升空間的。
二端聽老姑父說這個,心裡其實很想告訴老姑父,原本再過二十年,他們這地界的服務行業服務也還是不咋地。好在現在老姑父意識到了服務質量的重要性,二端覺着,只要樹立了行業標杆,多少還是可以影響一下本地的服務業水準的。
她再也不想體會,每次從外地回老家,吃個飯還得看服務員喪着張臉。去水果店買水果,售貨員居然眼睛朝上看,嘴裡還呵斥你不許挑挑揀揀。
諸如此類的事情,讓當年遊走世界各地,見多識廣的二端都驚呆了。爲什麼世界都在改變,大家都在前進,而我的家鄉卻如同被按了靜止鍵一樣,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模樣?
當時二端就有一種慾望,一種想改變家鄉的慾望,可她的力量太過渺小,只能是在自己的專欄裡發表過幾篇反映東北老工業基地發展瓶頸的文章。引起過關注,卻始終沒有人拿出行之有效的辦法來幫助這片曾經輝煌過的土地。
不得不說,家鄉是二端的一塊心病。他們這些能讀書,會讀書的孩子,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好好學習,將來考大學,上重點,去大城市生活,享受優越的生活環境。
然後山城市變成了一個無比重視學習成績,高考成績的城市,這裡的父母家長,不比別的,眼睛就盯着誰家孩子考上了重點大學。
再然後,無數心懷遠大理想的學子,從這裡起飛,進入了全國知名的高等學府,學習熱門的專業。然後畢業,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大城市打拼,在那裡成家,在那裡立業,在那裡過上了父輩們希望他們過上的日子。
沒有人回家鄉工作,沒有人回來看看曾經養育過他們的故土現在是什麼模樣。
就連一年回老家過年的日子,大概也是一下飛機就受不了家鄉糟糕的空氣質量,埋怨大街上飛揚的塵土。甚至嫌棄商場裡完全跟不上流行的商品。
一批又一批有能力,有學識的人離開這塊土地,去追逐他們的夢,追逐他們想要的生活。然後家鄉,成了記憶力逐漸模糊的名次,僅僅是在和人聊天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談起的話題。
人才幾乎全都流失掉了,又何談復興?這是誰的錯?是那些去大城市打拼的學子的錯嘛?並不全是,畢竟每個人都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生活,情懷這種東西養活不了自己,養活不了後代,也養活不了含辛茹苦供他們讀書的父母長輩。
每每想起這些,二端都有些惆悵,她甚至覺得自己也是個自私的人。起碼在三十歲之前,自己並不覺得她在大城市打拼,拼命想成功,想留在大城市有什麼錯。
可是當她功成名就,她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好像拋棄了自己的家鄉。
她從那裡來,卻不想回到那裡去。人都說故土難離,貌似這句話到了他們七零後、八零後這裡,就終止掉了。
她偶爾會懷念家鄉的食物,偶爾會想起自己就讀的學校,卻不會想回去那裡長期的生活。因爲已經過慣了大城市的生活,沒辦法再回歸一個衰落的小城市的市民的角色了。
這樣的認知,一度讓二端十分糾結。
如果問一個人,你希望不希望你的家鄉繁榮富強,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但如果接着問,那你願意放棄大城市裡的一切,回去建設家鄉嘛?相信很多人會猶豫,猶豫的結果大多數人會選擇沉默。
是這些人不夠有奉獻精神嘛?是的,因爲時代變了。不再是那個集體利益打過天的時代,而是一個講求實現自身價值的時代了。自我,在這個時代空前的重要!沒有自我,講什麼犧牲自我呢?
二端也接觸過讀完名牌大學選擇回家鄉工作的朋友,只是若干年後,兩口子毅然放棄了國企穩定的工作,選擇南下工作。
問原因,既無奈又心酸,因爲他們兩個高級工程師的收入加起來沒辦法讓他們的父母和孩子過上有滋有味的生活。是的,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殘酷到即便你有一腔熱血,也會被現實冷卻,然後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