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立政殿裡面,長樂公主哭訴着心中的擔憂,力求母后長孫皇后幫李恪說情。
長孫皇后拉起女兒問道:“是少清讓你來的吧?”
“是女兒自己要來的,請母后開口救救三哥吧。”公主堅持道。
皇后嘆息道:“哎,你這孩子倒是心善,可是後宮不得干政,這次李恪謀反,乃是不赦之罪,你父皇鐵面無情,不讓任何人說情,你又何苦來哉?
怪只能怪李恪這孩子不懂事,好好的王爺不當,還想更進一步,這就犯了你父皇的忌諱,現在誰都救不了他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長樂公主不信:“母后,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咱們怎麼能坐視父皇弄出父子相殘的慘劇?哪怕只是保住三哥的性命,讓他做個富貴百姓呢?
記得當年三舅不也是跟李孝常一起謀反嗎?就是因爲母后求情,才讓三舅保全性命,由斬首變成了發配。”
她說的是一件舊事,當初是貞觀元年的時候,長孫皇后的三哥長孫安業時任監門將軍,夥同利州都督李孝常、右武衛將軍劉德裕謀反,最後只有長孫安業被救了下來發配巂州。
皇后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她沒想到女兒會提起這件事將自己的軍,更令她感到棘手的是,如果女兒這個堅決的態度,代表這她身後的杜家,再進一步傳到陛下耳邊,或許這件事真的就有轉變了。
這是皇后絕對不想看到的,沒錯,李恪事件的確是皇后的主意,國舅長孫無忌謀劃執行,起因就是皇帝當初那句話,如果李承乾不行,那就換李恪去參與滅國之戰。
想到這裡,皇后知道,一定不能讓女兒見到皇帝,否則一向疼愛大女兒的陛下,說不定真的會心軟而網開一面。
她拉着女兒的手安慰道:“好吧,爲娘就勉勵一試,只是五兒你要知道,當年你父皇剛剛登基,現在他已經做了十幾年皇帝,積威日甚,很難說現在還能勸動他,畢竟……哎!”
公主臉色一暗,想起自己父皇的威嚴,知道母后說的也是實情,也只能點了點頭,隨後她就被皇后勸回去了。
在公主走後,皇后並沒有去找皇帝說情,很顯然,她給女兒開了張空頭支票。
不過這一切都被彙報到了皇帝李二這裡。
“陛下,長樂公主求見了皇后娘娘,現在已經出宮回去了。”內侍老高對皇帝耳語道。
“皇后什麼反應?”李二沉聲道。
“立政殿內,並無動靜。”
“宮門外可有人前來求情?”李二追問道。
“陛下嚴令,自然是無人敢觸犯的。
只是,宮內楊妃已經來找過不止一次了。”老高誠實道。
李二雙眼微閉,語氣不善道:“不是無人敢觸犯,而是敢來之人還沒走到呢,繼續將楊妃攔下,但是不阻攔她出宮。
另外,李恪的事情,給我繼續追查,區區一萬死士就想謀反?是當朕老糊塗,還是當恪兒是廢材?朕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鬼。”
看來這位皇帝陛下心知肚明,也是不相信三兒子造反的事情,一切都是在做戲。
可是皇后等人設下的圈套,會這麼簡單就結束嗎?如果連這點都算不到,長孫無忌還做什麼宰相。
再說下廚炒了幾個菜,帶着女兒來到天牢的杜少清,被獄卒攔在了門外,因爲李恪是謀反重罪,沒有陛下令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騎着大貓的小萱萱翻身下來,伸手一指喊道:“誰敢攔着我看三舅,我就讓小喵喵吃了他,快點讓開!
等會兒飯菜涼了你們誰賠我?”
噗……杜少清一口老血噴出,心說女兒呀,如果沒有這最後一句,老爹我都要給你點個讚了,加這麼一句,瞬間把你的檔次從無敵公主拉回了一個九歲孩子。
不過即便如此,監牢門口獄卒還是被嚇得集體後退。
猛虎大吼一聲,直接將一羣獄卒嚇得逃回了天牢門裡,關門躲避都來不及。
“快快,去報告上官求援,杜駙馬帶着小公主闖天牢了。”
不多時,天牢裡面出來一個官服打扮之人,正是天牢值守官員。
他恭敬的給杜少清和小萱萱行禮道:“駙馬爺,小公主殿下,請不要讓屬下爲難,沒有陛下手諭,任何人不得見吳王殿下,私闖天牢可是重罪……”
杜少清笑了,盯着那人問道:“不知刑部尚書令諭有用嗎?”
那人神色一怔,隨後搖頭道:“李尚書身體不適今日並未當值,下官奉勸駙馬爺,茲事體大,還是不要將李尚書拖下水的好。”
這話倒是讓杜少清對此人刮目相看,身邊的小萱萱催促道:“爹爹,他這不還是不想讓路嘛,咱們別廢話了,讓小喵喵動手開路好了。”
杜少清朝着那官員兩手一攤,示意你看怎麼辦?
那官員看着齜牙咧嘴的猛虎,說不怕那是假的,可看守天牢是他的值守,寧死不退是他的本分,說什麼也不能退的。
“駙馬爺,小公主,二位都是大德心善的好人,我們不敢動手傷害你們。
下官跟天牢所有人恐怕攔不住你們,但二位若是執意要闖,請放過其他人,從下官屍首上面踏過便是!”
看着對方視死如歸的眼神,杜少清不禁動容,低頭一看,好傢伙,女兒竟然已經伸手開始掏兜了,這是要下藥嗎?
一手拉住女兒,然後杜少清對那官員勸道:“說到哪裡去了?你看萱萱還是給孩子,可別嚇着她了。
我們沒有惡意,純粹是孩子想念他三舅,我親手做了頓飯,帶孩子來探望一下罷了,你監牢就算再嚴苛,犯人還是要吃飯的吧。”
說着,他還對女兒使了個眼色,小萱萱立刻會意,上前拉住那官員的衣服,一臉可憐兮兮的哀求着:“是啊這位大叔,我們就是給三舅送個飯,送個飯就走,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你讓我們進去吧。”
這個……
有那麼一瞬間,這官員幾乎就被小萱萱給打動了,可旋即他再次堅定搖頭道:“還是不行,天牢自有飯食供給,餓不着吳王殿下的,二位,如果不準備闖進去,那就請回吧。”
你……
小萱萱差點暴走,杜少清也是無語,心說這貨怎麼軟硬不吃呢?
一手拉着女兒,一手撫摸着大貓的腦袋,杜少清沉聲道:“現在陛下下令不見任何人,我到哪裡去給你討手諭去?
直說吧,到底怎樣才讓開?”
那人哭喪着臉道:“駙馬爺,你殺了我算了。
實在是卑職職責在身,吳王殿下萬一出了任何問題,我註定腦袋搬家,我一家老小呢,真的擔待不起啊。”
好,明白了,這人定然是被特殊叮囑過,應該是保護李恪的。
隨後杜少清笑着點了點頭,假意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在那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擊手刀砍在對方脖頸上,後者瞬間昏了過去。
“不好了,駙馬爺私闖天牢……”
天牢裡的獄卒剛喊出口,杜少清就呵斥道:“喊什麼喊?準備上來跟我們動手不成?
你們幾個把人擡進去,找個人去報案,就說我跟萱陽公主硬闖天牢,然後你們就沒有任何干繫了。
至於中間這個時間嘛,誰去給我把牢門打開,不乖乖聽話讓萱萱去探監,我讓神虎吃了你們。”
得得得,這是真的惹不起,所有獄卒服服帖帖的,心說沒想到神醫發起火來也這麼猛?私闖天牢都乾的這麼輕描淡寫?
“三舅,三舅你怎麼樣?萱萱來看你了。
怎麼還鎖着呢?當初爹爹坐牢的時候不是開着門的嗎?
小喵喵,來來,把這門上的鐵鏈子給我咬斷了。”
小萱萱納悶的喊大貓開門,可跟着進來的大貓卻懵了,看了一眼鐵鏈,再看了看小主人,眼神裡面滿是糾結,他不確定能咬斷這玩意兒。
跟來的獄卒趕忙跑過去開了鎖,然後一轉身就逃了開來,生怕跟二人呆的時間久了被牽連進去。
李恪驚喜道:“萱萱?妹夫?你們怎麼來了?”
杜少清看着李恪滿身的狼狽,皺眉道:“怎麼,他們敢對你用刑?”
“沒有,這都是當初在揚州被擒的時候弄的。”李恪瞬間失落道。
“被擒?真的是你乾的?”杜少清質問道。
李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刺道:“怎麼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回事,是被人算計的,稀裡糊塗的就被抓進來了。”
“哎呀爹爹,咱們不是說好來送飯的嗎?再不開始吃飯,飯菜就涼了。”小萱萱催促道。
杜少清白了女兒一眼,隨意跟李恪一起坐在鋪着稻草的地上,打開了食盒。
李恪將外甥女抱着坐在自己旁邊,一句句關切的問着孩子的近況。
“三舅你看,這是我特意讓爹爹親自下廚給你做的好吃的,你快嚐嚐好不好吃?”小萱萱好心邀功道。
“嗯嗯,聞着香味就知道好吃,三舅沒白疼你。”李恪寵溺道。
杜少清看着食盒愣住了,“萱萱,讓你準備餐具的,你怎麼治準備了兩雙筷子?”
李恪笑道:“怎麼了妹夫?你我二人對飲,兩雙筷子即可,還有別人要來嗎?”
小萱萱插言道:“不是的三舅,是咱們兩個吃飯,爹爹不算,我看到他炒菜時候偷吃了。
而且你不知道,見你一面不容易,好多人攔住……”
杜少清:……
完了,這閨女白養了,什麼叫看到我偷吃了?我炒菜的難道不需要嚐嚐飯菜的味道?這也算偷吃?
好吧好吧,親生的,沒辦法!杜少清看着跟李恪其樂融融的小萱萱,只能就這麼尷尬的陪着,看人家舅甥兩個大快朵頤。
“嗝!好飽,再也吃不下了……”小萱萱揉着肚子斜斜的半躺在一旁,眼角瞥見了飯菜還有剩餘,朝着杜少清問道:“爹爹,我們三舅吃不下這麼多,剩下別浪費了,要不你幫個忙吧?”
噗……杜少清吐血!
“我不餓!”杜少清冷着臉生硬道。
李恪捧腹大笑,哪裡看不出父女二人的古怪。
“哎,可惜了這麼好吃的美食,只能便宜小喵喵了,來來來,小可愛……”小萱萱朝着大貓招手道。
大貓早就在一旁流口水了,這一看還能撿一頓剩飯,一個縱身就撲到了飯菜上面,三五下搞定,衆人再一看,好傢伙,比刷過的盤子都乾淨。
杜少清看着在一旁舔鬍鬚的大貓怨念道:“回去就把你燉了!”
李恪對萱萱說道:“萱萱,你帶着大貓去那邊看着,別讓人過來,我有事情跟那爹爹說。”
聰明的萱萱很懂事,帶着大貓走到了走廊門口處,讓大貓躺下,她直接躺在大貓大肚皮上眯着眼睛睡了起來。
杜少清主動開口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身?你是吳王,揚州是你的封地,要說你也經營多年了,怎麼還會遭了算計?”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那一萬死士不知是什麼來頭,但是帶領他們的卻是我手下近臣,現在看來那人應該是別人埋下的暗樁,恐怕早在多年前我就被人算計到這一天了。”李恪恨恨道。
隨後他講起了自己知道的前因後果,靜靜的聽完,杜少清喃喃道:“怎麼有種黃袍加身的感覺?這是要把你忘死了坑呢,那人死無對證,你又身披黃袍,怕是洗都洗不清了。”
“是啊,所以說對手肯定不是一般人。”李恪感嘆道,他注意到杜少清眼神恍惚了一下,知道對方也有所察覺,只是雙方都沒有說破。
杜少清安慰道:“你放心吧,陛下並不昏聵,看似暴怒將你關押,實則是對你的保護,連我都是打昏了看守闖進來的,可見這座監牢的安全。
我會找機會調查一下,保住你的性命想來不難,只是一番苦頭是免不了的。”
李恪感動道:“現如今我吳王府一脈樹倒猢猻散,全都指望不上,最後關頭還是妹夫你站了出來,李恪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對事就是與你爲友。”
“打住打住,好歹你叫我一聲妹夫,長樂爲你去宮中求情,萱萱爲你都要帶虎劫獄,你就別煽情了。
就算沒有我們一家,想殺你李恪,陛下也得掂量一下吧,你可是大業帝的外孫。”杜少清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