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知道杜少清說的什麼意思,想要改建全長安城,拆了所有老房子,統一規劃建設成新的規格,必然會引起原來房主的不滿和阻擋,畢竟城池雖然是朝廷的,但人家的宅院是自己的。
沉吟良久,似乎是沒有什麼合適人選,李二開口道:“你先回去辦事,先從城西南的平民住地開始改建,至於你要的人,朕會盡快遴選出來。”
長安城的住房分佈,東面是貴人區,一般達官貴人都住在城東,越靠近東市和皇城的地方越顯貴,相比之下,西市就是平民的市場了,長安城西面,南面都是平民居所。
而杜少清現在的聲勢極盛,很多貴族高官都不敢不給面子,更別說百姓們會冒頭當釘子戶了,所以李二會這麼說,先從西南開始。
但是杜少清卻開口道:“小婿準備下一步興建一個坊市的貴族區,已經刻不容緩,如果岳父一時間沒有好的人選,小婿倒是有一個人,不知道行不行?”
知道這個女婿素來急智,李二笑罵道:“你小子,有人選了早早報來,何必繞彎子?”
杜少清笑道:“也是剛剛偶得,就是上一刻被您貶黜的漢王李元昌,與其讓這位尊貴王爺回去養老,不如讓他戴罪立功?就是不知道他靠不靠得住,小婿不太瞭解他。”
其實杜少清想說的是廢物利用,改建城池就需要拆遷,有釘子戶就需要得罪人的強拆,所以這個人選必須身份夠硬氣,且不怕得罪人,甚至說悍不畏死。
因爲長安城裡面樹大根深的釘子戶可是比比皆是,誰知道城中那麼多房屋,一個大貴族有多少所私有房產?
聽到杜少清的建議,李二忍不住笑了起來,指着杜少清道:“你小子奸猾,這個得罪人的差事讓老七去做,你想退居幕後當個好好人。
也罷,老七此人雖然德行有虧,但卻無甚心機,純粹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不用擔心他身後有什麼派系,用在此處倒是可以。
你先回去,我趁機敲打他一頓,要不然他是不會甘心被你所用的。”
杜少清點頭應下,隨後又說了一下戰死士卒撫卹的問題,李二自是不會反對,之後就出宮回去了。
滿大唐恐怕也就這麼一個初出牛犢什麼都不懂的駙馬纔敢這麼冒失吧,要不然換個人誰敢揚言說自己想使喚一個大唐王爺,還這麼義正辭嚴的。
想起今天這件事情,杜少清都覺得巧的有些可笑,這個漢王也真是莽夫,不知道從哪裡查到了造紙作坊,竟然敢這麼囂張的殺人搶劫?
倘若不是百騎司護衛得力,恐怕還真的讓他行兇得逞,萬一損失一批工匠,那這個損失就太大了。
漢王李元昌還沒走出皇宮,就再次被扣下了,這次不是在議政殿,而是在大安宮,一個巨大而空蕩的宮殿。
李元昌失魂落魄的被帶到這裡,看着沒有一絲燈火的大安宮,他感到一陣顫慄,因爲這是先皇李淵生前做太上皇時候居住的地方。
先是被貶爲庶民,然後又被帶到這不祥的地方,李元昌很害怕,因爲這裡說好聽點是太上皇李淵養老之地,事實上卻是自己的皇兄李世民軟禁父親的地方。
他要做什麼?難道免了我的王爵還不夠?是要跟對付大哥李建成一樣下殺手?還是要將我也軟禁在這大安宮?
李二是沒有聽到自己這個七弟惴惴不安的猜測,要不然肯定一腳踹死他,想得倒是美,大安宮是太上皇養老的地方,你什麼資格也配住這裡?
一盞昏黃的油燈出現在大安宮門口,李元昌驚呼一聲:“誰?不要過來……”
漸漸的,老高舉着燈盞,李二出現在李元昌視線之中,“七弟。”
“啊……皇兄,臣弟知錯了,一切都是臣弟的錯,請皇兄恕罪,再也不敢了……”李元昌抱住李二的大腿哭訴道。
可是李二一言不發,就這麼看着對方表演,片刻之後李元昌停止了求饒,呆滯的看着臉色鐵青的兄長,此時在油燈的襯托下,是那麼的恐怖懾人。
“老七,知道老六和老八是怎麼死的嗎?”
李元昌六神無主,接着答道:“記得,都是命中不幸,病死的。”
“那知道問什麼偏偏老七你安然無恙瀟灑自在嗎?”李二冷笑道。
我……
李元昌剛說了一個字,隨後眼睛圓睜,驚愕道:“這,難不成六哥和八弟都是……
二哥饒命,饒命啊……”
李元昌嚇得磕頭不止,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二哥還是這麼狠辣,連對他毫無威脅的老六和老八都下手了?
李二蹲了下來,伸手按在李元昌肩頭,對方求饒的聲音戛然而止,嚇得看都不敢看這個哥哥。
“老八在封地暗自養兵培植勢力,呵呵,本來是我念其年幼聰慧,很是喜愛,還不捨得將之下放,沒想到這個小弟卻太過聰慧,這麼小就知道擁兵自重?皇家無親情,一點不假。”李二感慨道,還自稱是我,沒用朕。
“老六沒敢這麼幹,但卻比之更可惡,暗自派人算計太子承乾,導致好端端一個太子成了一個瘸子,那可是大唐未來的儲君,他的親侄子,他也下得了手?”說到這件事,李二就不禁怒火中燒。
良久之後這位皇帝再次感慨道:“都說我李世民殘殺兄弟無情無義,可我什麼時候先對兄弟下手過?都是他們這些人逼我辣手無情的。
衆兄弟裡面,我反倒最喜歡你這個莽撞的老七,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你不夠聰明,且最爲無能,也是對我最沒有威脅的一個,所以我把你留在長安,以期有個兄弟互相惦念着,全了兄弟之誼。”
“多謝皇兄照顧,臣弟辜負了皇兄的厚愛,現在已經知錯了,甘願被罰沒王爵回晉陽老家看護宗廟。”李元昌瑟瑟發抖道。
李二眉毛一挑:“哦?你怕了?怕我殺你?”
“臣弟不敢,老六老八都是自己該死。”李元昌激動道。
淡淡一笑,知道差不多了,李二站起身來,“給我辦好一件事,可以不削你王爵,繼續讓你在長安逍遙。”
“這個……臣弟是塊朽木廢材,什麼都不會,恐怕會誤了皇兄的大事……”
“你敢不爲國效力?”李二聲音一冷。
李元昌瞬間一個哆嗦,“臣弟願爲大唐效死,任憑皇兄差遣。”
從皇宮出來已經快天黑了,一路走一路想,杜少清渾然忘記了,今天白天的時候,他可是扮演了一次十足的嚴父,狠狠的把女兒小萱萱給得罪了一把。
甚至還放言藉此機會好好改改女兒的小脾氣,也不知道他這個美夢大計能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