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向來便是欺上不瞞下,大宋百萬雄兵,這也就是對外聲稱這麼說,實際上水分很大,而且那兵士的素質,雄兵算不上,熊兵倒是名副其實。整個大宋,也就只有一支西軍還算能拿得出手,至於地方上的各路駐軍,吃空餉喝兵血司空見慣,士兵連養家餬口都難,還能指望他們保家衛國?
但這些情況身爲大宋天子的趙佶並不知道,大宋以文治武,文官集團爲了確保自身的利益,是不可能去關心武人的利益的。在文官的眼裡,大宋武人天生就欠他們的,就該給他們當牛做馬,死了都是活該。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大宋之所以總挨鄰國欺負,那就是因爲名嘴太多了。可光嘴皮子溜管蛋用?捱了揍除了背地裡咒罵兩句,扭臉還要一副笑模樣的去討好揍了自己的人,除了說賤,也找不到什麼別的形容詞了。
可大宋真的就沒有英雄豪傑了嗎?那是不可能的。想北宋滅亡後出現的那些中興名將,難道一個個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是,那隻不過是因爲少了那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文人添亂,那些武人才迎來了春天。只不過好景不長,大宋的天子依舊沿用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以文治武,這也就導致了武人的悲催,空有壯志也架不住自己人在背後使勁捅刀子。
張寶不願意去得罪文人,但他若是想要辦成自己想要辦到的事情,那與文人的接觸就避免不了。對於文人背後搗亂捅刀子的能力,張寶是十分忌憚。他不指望文人幫他,可就怕文人壞他的事。
別以爲文人就都是謙謙君子,幹出禍國殃民事情的文人並不比武人少。而且文人的心眼多啊,他們不幹則罷,一干那就準是大事。要論起賣國做漢奸這種事情,文人明顯要比武人更出色。
張寶不喜歡文人,尤其是那些沒骨氣,沒有民族氣節的文人。而徽宗一朝,真正值得張寶去敬重的文人,實在是屈指可數,有名點的也就只有宗澤和李綱。可這二位在朝堂上基本沒有話語權,屬於那種有心無力的。剩下的有點良心的不是辭官歸隱就是位卑職小不成氣候,留在朝堂把握大權的基本都是些只關心個人利益的小人。
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小人報仇則是從早到晚。張寶輕易不願得罪小人,小人辦好事很難,但幹壞事卻經常是一干一個準。而且小人還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紅眼病晚期。
張寶要乾的事情那利潤回報那是大大的,而且還是吃獨食,這就很容易惹來小人的嫉恨。爲了防止日後有小人在趙佶身邊告自己的黑狀,張寶這纔有了提前給趙佶打預防針的舉動。自己吃肉別人喝湯這種事也不是什麼事都行的,像張寶準備出海經商這事,那就絕對不能讓別人摻和進來。
出海經商只是表面藉口,實際上張寶是要藉此在海外建立自家的勢力,這種事連周侗、聞煥章這種已經跟張寶關係十分親近的人都不能知道,更何況是隻有利益牽扯的外人。張寶如今就如同一棵樹苗,經不起大的風浪,唯有長成蒼天大樹,那時張寶纔不需要“欺上瞞下”。
實力不夠,那就只能裝孫子。利用自己年紀小的優勢,把自己出海經商的打算直接告訴趙佶。若是張寶已經是爲官數十年的官員,那他跟趙佶說出海經商這事,趙佶很有可能還要好好琢磨琢磨。可張寶眼下只有十三歲,這個年紀說的話很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不會去過多的猜疑。而有了這位大宋第一人的首肯,別人的誹議其實不會對張寶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威脅。也就是說,只要穩住了趙佶,那張寶就能放心的去經營自己的勢力。
有道是山高皇帝遠,張寶已經把自家勢力的建立目標選好。不是距離大宋最近的夷洲,也就是後世的臺灣,而是與朝鮮半島只隔一道海峽的耽羅島,也就是後世的濟州島。這濟州島的周圍沒有什麼強敵,張寶只要有一支強大的水軍在手,那就不用擔心會遭到外敵的干擾。而且濟州島面積不小,島上不僅擁有養馬的優良牧場,還有大片的土地可供人耕種。後世的濟州島上人口能多達五十多萬,張寶就算不遷移這麼些人,遷個十萬人總還是可以的。而等這十萬人在島上定了居,張寶就可以繼續向外擴張。濟州島距離朝鮮半島最南端連百里都沒有,憑藉下本錢訓練出來的張家軍,揍朝鮮半島的土著還不是跟玩一樣。
當然這些都只是計劃,其中會遇到的麻煩張寶也不知道。但首先,張寶要做的就是賺錢的同時建立一支忠於自己的水軍。一千人只是賬面上,“偷稅漏稅”這種事對張寶並不難。俗話說得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只要張寶捨得花錢,不愁買不到那些將士的忠心。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讓好不容易過上了好日子的將士爲了所謂的忠君就重新去過連牲口都不如的苦日子,相信沒幾個傻子會幹。
至於將來遷移到島上的百姓,張寶更是不爲此發愁。在大宋,失去土地淪爲流民的百姓數不勝數。俗話還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買通了負責“照顧”那些流民的小官,張寶想要多少人都沒問題。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面對白花花的銀子,能夠堅持原則的人少之又少。而那些能被安排來負責“照顧”流民的人,大多都是官場上的倒黴蛋。這些人對朝廷的忠誠度很低,更多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張寶不想造反,大宋雖然對外不行,對內卻很是兇悍。此時的張寶還沒有那個能力應付會聞訊前來清剿的官軍,而且過早的引起朝廷的注意,也會阻礙自己“大業”的發展。既然有機會能背靠大樹好乘涼,張寶又何必要捨近求遠,僅僅是爲了心裡那點莫名其妙的痛快?這種傻事張寶纔不幹。
趙佶沒有覺察到張寶的“別有用心”,或者說趙佶壓根就沒把張寶當回事,本就是含着金湯勺降生帝王之家,一輩子的富貴榮華,後來又幸運的成了大宋的天子。這種機遇,讓趙佶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那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有錢任性,有權任性,趙佶有錢又有權,那自然就是任性第一人。能被他看順眼的,那自然是好處多多,而讓他看了覺得不順眼的,那可就倒了血黴。張寶很幸運,目前還屬於被趙佶看了覺得順眼的那一類。
得了趙佶的允許,張寶頓時就跟吃了一粒定心丸一樣,回家就開始準備計劃書。張寶不害怕趙佶反悔,一個沒有經受過什麼挫折的人往往都比較執拗,你越是不讓他乾的事情,他越是要幹。張寶現在反倒有些期待等到年假結束以後滿朝文武積極反對,因爲反對的越激烈,趙佶對自己的支持也就越堅決。
“小寶,你這幾天都在忙什麼?”周侗見張寶自打從汴梁回來就讓人積極準備出門所需的物品,不由納悶的問道。
“義父,我跟你說,官家答應讓孩兒組建一支千人水軍,孩兒這不是正在準備招兵買馬所需的東西嘛。”
“唔?好端端的你幹嘛要組建水軍?你確定官家讓你組建的是水軍?”
“義父,孩兒打算讓張家的買賣擴展到海外去,水軍當然是用來保護自家的船隊。你不必擔心官家會食言,金口一開,要是想要更改,那總會從別的地方給孩兒補償。”
“我當然不擔心官家會食言,不光不擔心官家會反悔,恐怕就是滿朝文武,對此事也不會多關心。”
“啊?爲什麼?”聽到這話張寶頓時不解的問道。
“還問爲什麼?我大宋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水軍,多你這一千人又有何妨?”周侗隨口答道。但這個答案卻讓張寶一愣,在後世,一支強大的海軍幾乎就是一個強國的標誌。但在大宋,水軍似乎還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情況。
“義父,朝廷真的不重視水軍?”張寶不放心的向周侗確認道。
“那是當然,海上除了一些海盜有時會襲擊沿岸,哪還有什麼強敵。”周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答道。
“嘿嘿……哈哈……賺到了……賺到了……”張寶忽然忍不住連聲笑着自言自語,唬得一旁的周侗驚詫的看着張寶,以爲這個義子是得了癔症。
“小寶,你沒事吧?”周侗試探的問道。
“啊?義父,孩兒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那你方纔爲何發笑?”
“義父,孩兒發笑是因爲孩兒發現了一件好事,既然我大宋都不重視水軍,那別國十有八九也不會多重視,這樣一來,等孩兒的水軍建成以後,在海上稱王稱霸那不是輕而易舉嗎?”
“哼,就一千人還想要稱王稱霸?”
“嘿嘿……一千人只是明面上的。”張寶壞笑着跟周侗解釋道:“海上島嶼無數,到時多建立幾座海港,朝廷纔不會知道我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呢。”
“你,你要那麼多人做什麼?難道你準備……”
“沒有,沒有,義父多慮了,孩兒又不傻。”張寶連忙矢口否認道。
“……沒有就好。我大宋強敵環伺,若是內部再出亂子,到時苦的還是那些百姓。”周侗將信將疑的說道。
“義父,你怎麼不勸孩兒忠君愛國?”張寶納悶的問道。
“忠君?哼!”周侗哼了一聲,沒有言語。
張寶見狀也不再追問,不過他的心裡倒是有些竊喜,他最擔心的就是周侗是個對大宋死忠的頑固老頭。不過現在看來,周侗已經用他大半輩子時光認清了大宋趙氏的真實嘴臉,不再把忠君放在首位,而是把愛民擺在了第一。
見張寶不打算造反,周侗便放了大半的心,隨即便問起了張寶打算怎麼辦,準備幫張寶參詳參詳。對於周侗的要求,張寶自然不會拒絕。自己雖有雄心壯志,但對於軍伍之事張寶還屬於生瓜蛋子,雖然有後世的經驗可以借鑑,但此時畢竟是大宋,有些東西並不適合在大宋沿用。而周侗是武人,對於軍伍之事的瞭解遠不是張寶可以比擬,有他在一旁提點,可以讓張寶的那些奇思妙想更容易落到實處。
張寶不擔心周侗會去向朝廷告密了,自然也就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多告訴了周侗一些,而周侗對於張寶打算佔據海島以後遷移大宋百姓前去定居的想法表示了支持。大宋失去土地的百姓千千萬,若是真能讓張寶的計劃成真,不僅僅是可以減輕大宋的財政壓力,更可以讓那些沒有土地的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小寶,關於遷移百姓定居海島一事,你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周侗不用張寶叮囑,反倒反過來提醒張寶。
“……義父,您老人家就不擔心孩兒將來在海外自立爲王?”張寶聞言試探的問道。
“那海外島嶼本就並非大宋之地,你憑自己本事佔了自立爲王又有何不可?爲父不讓你聲張此事,也是不想有人藉此對你攻訐。如今這大宋滿朝的奸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所圖謀之事對百姓有利,但還需防着小人暗中壞事。”
“……孩兒多謝義父支持。”張寶激動的向周侗躬身行禮道。
要做大事,最讓人害怕擔心的就是背後出亂子,人心都不齊,如何能成大事。周侗是張寶的義父,雖說張家是張寶說了算,但張寶身邊的多數人都與周侗有着直接或間接的聯繫。一旦張寶與周侗因爲練兵一事起了分歧,張寶也不知道到時會有多少人支持自己,有多少人會感到左右爲難。但現如今周侗選擇支持張寶,這無異於讓張寶可以沒有後顧之憂,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這也是爲何張寶向周侗躬身行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