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裡的梁山好漢有一百單八員,但真正讓人耳熟能詳的其實也就那麼幾位,而且還多是集中在天罡之中,像位列地煞的那麼些人,多數給人一種湊數打醬油的感覺。比如焦挺,在水滸傳裡最出彩的地方恐怕就是一腳踹翻宋江的心腹愛將李逵,但在由李逵引薦上山以後便“泯然衆人矣”。
“焦挺兄弟,你是哪裡人氏?”一同掩埋了開黑店的父子以後,張寶詢問焦挺道。
或許是因爲一起幹了一件行俠仗義的事情,焦挺對張寶有了一些親近,對於張寶的問題也沒有隱瞞,聞言答道:“我本是中山府人氏,家傳相撲之術,只因在家鄉得罪了惡紳,不得不離家避禍。”
“哦,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
“……有家難回,且在江湖亂撞尋找存身之地。”
“既然這樣,你願不願意來我身邊做個伴當?”張寶聞言問焦挺道。
“唔?張寶兄弟身邊不是已經有……”焦挺說着看了看張寶身邊的燕青。
“呵呵……小乙哥可不是我的伴當,他是我師兄盧俊義的親支近派,此番只是奉命護送我返回汴梁。焦挺兄弟,實不相瞞,我張寶在汴梁小有家資,吃喝不愁,所以想要趁着年少出門遊歷,漲漲見識。只是身邊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跟隨的話家人總是不太放心。我與你雖是初識,但卻看出你並非心思奸邪之輩。而你現在又無處可去,做我的伴當不是正合適嘛。”
張寶的直白讓焦挺很高興,焦挺雖然長得很有個性,但心性不壞,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憨直,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怪挖抹角。張寶的話並沒讓焦挺感到不快,反倒覺得跟着張寶也不算是件壞事。畢竟張寶說的很有道理,他眼下有家不能回,又沒有可以去投奔的地方,與其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流浪,倒不如跟着張寶。
就如張寶對焦挺的印象不錯一樣,焦挺對張寶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錯。尤其是張寶執意要除去這家黑店的這對父子時的表現,正對焦挺的脾氣。
……
“小乙哥,咱們比試一下如何?”焦挺出身相撲世家,當然這裡所說的相撲不是後世那個島國的相撲,這裡的相撲是指摔跤。與大多數身懷絕技的人一樣,當焦挺知道燕青也是個相撲高手的時候不禁覺得技癢,就想要找燕青比試切磋。
“焦挺兄弟,趕路要緊,等到了汴梁再比怎麼樣?我跟你說,你這回算是跟對人了,知道寶哥的義父是誰嗎?”燕青聰明伶俐,爲了不讓焦挺糾纏自己,當即轉移話題道。
“誰?”焦挺果然上當,聞言問道。
“人稱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周老爺子便是。”
“真的?”焦挺不由驚訝的問道。
“我騙你這個做什麼?我的這身本事是我家主人傳授過我的,而我家主人的師父,就是這位周老爺子。”
“對,小乙哥說得對,所以按輩分算的話,小乙哥算是我的師侄。”張寶插嘴說了一句,頓時就讓燕青的臉色有點尷尬。他忘了焦挺雖然是個好糊弄的,但張寶卻是個人精,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想要禍水東引的打算。
“焦挺兄弟,你是我的伴當,就算是爲了我的安全,我義父也會找機會指點你的,你只要做好捱揍的準備就好。”
“……周老前輩揍人狠嗎?”焦挺猶豫的問道。
“放心,不會要你小命的。小乙哥方纔不是跟你說他是我義父的徒孫嘛,你可以先跟他比,要是連他你都贏不了,那你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說的也是,小乙哥,回頭就要麻煩你了。”焦挺一想也對,衝燕青抱拳道。
“好說好說。”燕青苦笑着答道。沒想到話兜了一大圈,到頭來還是落到自己身上。一向自認精明的燕青有些鬱悶的去看張寶,卻見張寶衝着自己做了個鬼臉,心裡不由更加鬱悶。因爲除了鬱悶,他對張寶也沒別的轍。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張寶回到了離開有近四個月的家。張寶的迴歸,彷彿讓顯得有些沉悶的張家莊子一下子就恢復了活力,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上了笑容,變得喜氣洋洋。
“本以爲你要離家一兩年纔會回來,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周侗笑眯眯的問張寶道。
“義父,孩兒又不是流放,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了唄。”張寶笑嘻嘻的回答道:“而且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我不回來跟家人團聚,獨自在外漂泊算怎麼回事?本來孩兒還想請盧師兄隨我一同回來過年,只是盧師兄那裡要過年祭祖,來不了,這事也只好作罷。對了,盧師兄雖然人來不了,不過他想要送給你的禮物託我帶回來了。”
“哦,是什麼?”
“一匹寶馬,聽師兄說是千里馬,不過孩兒不懂相馬之術,就知道爲了這匹馬師兄花了不少錢。”
“……那馬現在何處?”
“我騎着回來的,現在正讓人好生餵養,義父想要現在就去看看?”
“不用,那馬又飛不了。爲父還有事要問你。”
“哦,義父請問。”
“隨你一同出門的秦羽夫婦哪裡去了?”
“義父可別誤會,他們夫婦是被我打發去了北方,可不是他們扔下我不管獨自跑路的。”
“唔?這是爲何?”
“義父,北邊的遼人都不是善茬,張家的買賣要是沒幾個高手坐鎮,很容易被人欺負,孩兒讓秦羽夫婦隨同張家的買賣北上,也是爲了以防萬一。”
“那你的安全怎麼辦?難道你想獨自出門?”
“當然不是,義父多慮了。孩兒又不傻,知道要是每個人陪着,義父是不會放孩兒出門的。”
“哼,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難道你尋到伴當了?”
“嗯,孩兒正想要跟義父說這事。孩兒這次從大名府回來的途中遇到了一家黑店,在爲民除害的過程中結識了一人,這人雖然長得有些個性,但心性不壞,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此人叫什麼?家住哪裡?”
“他叫焦挺,中山府人氏,出身相撲世家,只因在家鄉得罪了惡紳纔不得不流落江湖,與孩兒也是偶遇才相識。”
“那他現在何處?”
“正在外面等候,孩兒本想直接帶他過來拜見義父。只是他卻說不能失了禮數,堅持要等義父你老人家的召見才肯進來。”
“哼,倒是個知道禮數的,讓他進來吧。”
“好咧。”
張寶應聲下去,不一會的工夫就領進來二人,不等周侗詢問就向周侗介紹道:“義父,這位就是孩兒剛纔跟你提過的焦挺,而這位名叫燕青,是盧師兄的親支近派,這次奉命護送孩兒返回汴梁。”
“焦挺見過周老前輩。”
“燕青拜見師祖。”
聽到燕青的稱呼周侗不由一愣,張寶連忙替燕青解釋道:“義父,小乙哥的本事都是盧師兄傳授,所以他也算是你老人家的徒孫。盧師兄這次讓他前來汴梁,也有讓你老人家認可這份師徒情分的意思。”
“嗯,小乙且站到一旁。”周侗點點頭,吩咐燕青道。燕青恭聲應是,站到了一旁,隨即就見周侗問焦挺道:“焦挺,我兒有意請你做他出外遊學時的伴當,不知你可願意?”
“焦挺願意聽從周老前輩吩咐。”焦挺聞言趕忙答道。
“呵呵……老夫膝下僅有這一個義子,他想要出門遊學老夫自不會阻攔。但他的安全,老夫也不能不關心。焦挺,你有何本事能保證我兒路途安全?”
“願請老前輩指點一二。”
“好,有志氣。小乙,你師父既然想要讓你得我首肯,那你就拿出真本事來與焦挺切磋一二,如何?”
“願聽師祖吩咐。”燕青趕忙答道。
“等會,等會,今日天色不早,而且路途勞頓。義父,不如讓他二人今晚先養養精神,明日再切磋如何?”張寶開口提議道。
“也好,你去拜見一下你義母,省得她總是掛念你。”周侗也不堅持,打發張寶道。
“是,孩兒這就去。”
……
要說張家最寵張寶的,非孟氏莫屬。老管家張福雖也關心張寶,但若是張寶犯了錯,張福也會堅持向張寶指出。而孟氏對張寶的關心那就是純粹的溺愛了,打個比方說就是張寶即便是打算殺人,孟氏也會幫着磨刀。
看到張寶回家,孟氏自是開心不已,拉着張寶的手說着家常話,張寶耐心聽着,時不時的還湊趣附和幾句,等到好不容易天快黑了,下人進來稟報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孟氏這才停下了話頭。
家主歸來,張家上下總算是有了點要過年的意思。有個勤勞的管家就是好了,張寶只需要吩咐一聲,就會有人替張寶把事辦得妥妥當當,完全不需要張寶去親力親爲。閒不住的張寶就帶着一幫小的瘋玩,絲毫不爲過年發愁。
燕青已經離開了張家返回大名府,在離開之前,按照周侗的吩咐,燕青拿出看家本事跟焦挺好好比試了一番。焦挺雖說出身相撲世家,但正應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句話,他輸了。不過雖然輸了,焦挺卻毫不覺得氣餒,技不如人,再練就是,等練好了再找燕青把丟的場子找回來。可能唯一讓焦挺略感不爽的,就是跟燕青比試當天,張寶帶着一幫半大孩子跑來“觀戰”。
說是觀戰,倒不如說是來湊熱鬧更恰當,尤其是張寶,還讓人準備了茶點果品,招呼衆人一起邊吃邊看。焦挺事後想想,怎麼想都覺得張寶那天是把自己當耍猴的了,而且自己還就是那隻被耍的猴。
不過焦挺現在也沒那個工夫找張寶理論,自輸給了燕青以後,周侗便開始指點焦挺的武藝,能夠得到名師指點,焦挺開心還來不及,哪還會去管張寶,明天天不亮就起牀跟着張寶、高寵等人一同練功,等吃過了早飯便開始接受周侗的“摔打”,等到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他已經累得快要骨頭散架了,就算是有心想找張寶麻煩,他也沒那個力氣了。
更何況張寶對他很是關照,雖說看他跟燕青切磋時有些不夠厚道,但在其他方面張寶卻做很到位,讓焦挺有種回到自己家的感覺。要知道焦挺在中山府也是獨自一人,父母在他十六七歲的時候過世,親朋好友也在他惹禍後沒了來往,焦挺在這世上也算是孤家寡人一個。
但在來到張家以後,焦挺感受到了久違的關心。那種不帶絲毫功利的關心,讓焦挺甘之若飴,不由有些慶幸自己遇到了張寶。
“老焦,起了沒有?”門外傳來張寶的詢問。被吵醒的焦挺揉揉眼睛,起身開門將張寶讓進屋,納悶的問道:“寶哥找我何事?”
張寶聞言詫異的看着焦挺問道:“老焦,你不會是讓我義父給摔傻了吧?你忘了,昨天咱們不是說好今天要去城裡轉轉嘛。”
“哦,對,我還真忘了。”焦挺聞言想了想,拍拍腦門說道。
“想起來了就趕緊穿衣服,咱們進城吃飯,等晚上再回來。”張寶見焦挺想起來了,便催促道。
焦挺答應一聲,伸手取過自己的外套穿上,隨着張寶出了門。等到了大門口焦挺才發現敢情今日要進城的不止自己一個,家裡那幫半大的孩子都已經坐進馬車裡。
“寶哥,好像大傢伙都在等我。”焦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可不是嘛,別廢話了,趕緊上車,咱們出發。”張寶沒讓焦挺繼續說,推着焦挺上了馬車,隨後吩咐車伕上路。
坐在馬車裡,焦挺略顯拘謹的坐在馬車一角,問同車的張寶道:“寶哥,怎麼想起今日進城?”
“這不是快過年了嘛,我還沒準備什麼禮物,趁次機會帶着他們一塊進城,挑他們喜歡的東西當禮物。而且你昨晚不是說沒來過汴梁嘛,等回頭過完了年咱們就要出門呃,帶你進汴梁看看,也算是彌補一下你的遺憾。”
“……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焦挺又拍拍腦門,問張寶道。
“也沒喝多少,也就是說了說你小時候喜歡隔壁那家閨女的童年趣事而已。”張寶笑眯眯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