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內外有別

狀態這東西是人都有,所不同的也就是每個人對待狀態的調節有好有壞。懂得調節的,可以發揮自己的正常實力甚至超水平發揮,比如史文恭二十招內擊敗秦明,便是他狀態大好的時候。但若是狀態失常,那原本可以發揮十成的本領也就發揮不出五成,比如史文恭遭遇盧俊義的時候,沒幾招就被盧俊義生擒。不是說盧俊義就比秦明厲害那麼多,只不過是秦明比較倒黴,撞上正狀態好的史文恭,而盧俊義比較走運,他所遇到的史文恭狀態正糟糕。

能夠影響狀態的因素分內外兩種,內,自然就是指個人對自我心態的調節,說白了就是看個人的心理素質,遇事冷靜,沉着自若的人往往都能發揮出正常狀態時的實力水平。而外,則是指周遭的環境變化。

還是以史文恭爲例,當他與秦明爲對手時,曾頭市上下一心,士氣正旺,他自是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放開手腳與“梁山賊寇”大戰。而等到曾頭市被破,史文恭變成了喪家之犬,這時碰到了盧俊義,心態失衡自然也就不能發揮出原有的實力。

此時盧俊義出馬與史文恭一戰,雖曾頭市尚未被破,但已成甕中之鱉。圍三厥一本是兵法中慣用的手段,但張寶此番卻並未如此做。不是他不懂常識,而是他有意爲之。曾頭市爲女真人所建,專司爲朝廷養馬。只不過這些年下來,由於官府的縱容,反倒成這些大宋的家奴變得當地一害。不過一害歸一害,曾頭市的實力不容小覷,而且油水豐厚,單是軍馬便過萬,更別說那些女真人這些年通過巧取豪奪所積累下的家產。

曾頭市是塊肥肉,但想要完全吃下也必須有一副好牙口。而更重要的是,張寶想要藉此機會驗證自己與許貫忠等人所研究的戰陣是否能對騎兵奏效。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雖說也可以通過與高麗北方的女真人作戰進行驗證,但高麗此時百廢待興,並不適宜選擇此時對外開戰。女真人,可說是此時戰鬥力極爲強悍的存在,在高麗的根基打牢以前,張寶並不想要主動招惹如此難纏的對手。一旦開戰,必會引來女真人所建金國的注意,那樣一來也就必會影響到張家在高麗的建設進度,甚至影響到張家對未來的籌劃。

金國是要對付的,但卻不應該是現在,還是讓金國的那幫野蠻人繼續去找遼國的麻煩吧,此時的張寶,還是繼續“悶聲發財”的好。

曾頭市的女真人,已經成爲了張寶眼中的練兵對象,在這種情況下,他自是不願意就此放過任何一個女真人。四面合圍,每一面都做足了準備,就等着女真人自動送上門來找死。而爲了達到自己“練兵”的目的,張寶甚至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張寶耗得起,可曾頭市耗不起。曾頭市只是一個市集的規模,曾弄雖也儲備了一些糧草,但人吃馬嚼沒有補充的話,頂多也就只能堅持三個月,而等到三個月一過,女真人想要活命那就只能殺馬充飢,但問題是若連馬匹都吃光了呢?

女真人耗不起,這點不僅張寶明白,曾弄、史文恭等熟知曾頭市內情的人同樣也是心裡有數。此時與盧俊義交手,史文恭便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力求首戰告捷,在鼓舞士氣的同時也讓梁山人馬“知難而退”。

史文恭綽號神槍,那手槍法自然不容小覷,但身爲武學大家周侗的大弟子,人稱河北槍棒無雙玉麒麟的盧俊義,那槍法自然也不是白給。二人在兩軍陣前一場鏖戰,看得觀戰者心馳神往,熱血沸騰。

大戰三百回合,這是戲文裡常用的詞,但親眼見到兩員大將生死相搏,那種感受就不是能夠用一句簡單詞彙便足以形容的了。

“……可惜了。”看着與盧俊義激戰難分勝負的史文恭,張寶不由惋惜的說了一句。張寶佔了來自後世的便宜,如今他麾下的大將雖不敢說高手如雲,但十好幾名超一流高手卻也是有的。盧俊義、林沖、魯智深、石寶、欒廷玉、孫安、糜貹、袁朗、卞祥、鄧元覺、王進、杜壆這十二人可稱得上是單挑無雙,當世高手,史文恭既然能與盧俊義打得難分難解,那若是與其他十一人放對,恐怕結果也是一樣難分難解。

這樣一位武力卓絕的高手,偏偏“認賊作父”,助紂爲虐。即便他不曾禍害過附近的百姓,但訓練曾頭市的那些女真人,就足以說明他難辭其咎。身爲漢人,卻坐視自己的族人被外族欺凌,僅是這一條,就讓張寶不能原諒史文恭。

“東主,可是生出愛才之意?”一旁的朱武聞言輕聲問道。張寶麾下可充當謀士的五人,聞煥章在高麗坐鎮,蕭家穗獨領一軍,許貫忠留守梁山,張寶帶在身邊的也就只剩下朱武一人。至於隨同孫安一同投奔張寶的喬冽喬道清如今已同孫安一道去了遼國西京道紮根。

對於朱武,張寶向來看重。只有起錯的名,沒有叫錯的綽號,既然朱武能夠被稱作神機軍師,那肯定就有兩把刷子。而且與老成持重的聞煥章或是運籌帷幄的許貫忠不同,朱武更善於察言觀色,明哲保身。想想水滸裡朱武的表現,他能得個善終也就不奇怪了。

而張寶不是宋江,更不是吳用,跟了張寶的朱武此時自然也就不必藏拙,聽到張寶的自言自語,朱武自要表現一下。

“朱武兄弟,莫非你是想使離間計?”張寶好奇的問朱武道。

“……原來東主已經想到了。”朱武有些失望的答道。

“呵呵……我只是想到了該用什麼計策,但具體該怎麼用,我還沒想好。不過朱武兄弟,那史文恭雖武藝不錯,但爲人糊塗,這種糊塗鬼若是自己不能醒悟,留下也是個後患。”張寶搖頭對朱武說道。

“東主放心,小弟自有辦法讓那史文恭對東主死心塌地。”朱武自信的答道。

“……好吧,那就讓你放手一試。”張寶不想打擊朱武的積極性,反正時間還算充裕,他倒也不在意讓朱武“浪費”一些。

等了張寶的許可,朱武不由大喜,這是他表現的機會,很是難得。競爭這東西是無處不在的。張寶手下的五個謀士,聞煥章老成持重坐鎮高麗,爲張寶經營着以後的大後方,德高望重無法比較;許貫忠擅長總攬全局,留守梁山運籌帷幄,分擔張寶的壓力;而蕭家穗、喬冽二人擅於軍略,如今一個獨領一軍,被當做帥才培養,另一個則跟隨孫安去了遼國的西京道爲日後張家進軍幽雲提前做準備。

朱武自負自己也是精通陣法,廣有謀略之人,過去只不過是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華,如今身處東主身邊,又豈能坐視機會溜走,讓東主好好見識一下朱某人的手段。

離間計雖然老套,但效果卻極佳,尤其是在挑撥不同種族的關係時,那更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並不單單只是在漢人當中有市場,放在外族當中同樣也有大批人深以爲然。

眼下曾頭市大禍臨頭,人人自危,也就讓人不由得對身爲“外人”的史文恭、蘇定產生了懷疑。而這點從曾弄開“家族會議”商量對策卻避開史文恭、蘇定就可見一斑。在曾頭市的大多數人眼裡,史文恭、蘇定是可用卻不可信的漢人。平日無事的時候自不會表現出來,但事到臨頭,曾頭市對於史文恭、蘇定的提防也就加強了。

……

隨着梁山軍的鳴金聲響起,盧俊義與史文恭的戰鬥告一段落,張寶催馬上前,林沖、袁朗、糜貹這三個被張寶緊急從高麗調來的大將也隨行保護。看到張寶等人前來,史文恭不由微微感到緊張,與他對面的盧俊義見狀不由不屑的說道:“休要慌張,我梁山不會那樣手段下作。”聽到盧俊義的嘲諷,史文恭暗鬆口氣,但依舊不敢麻痹大意,謹慎的看着走到近前的張寶。

“莫要怕,我梁山沒有以多欺少的習慣,我之所以前來,只不過因爲先前是我命人告知你要見你,讓你就此回去,恐怕你也不好跟曾家人交代。”

“……史文恭見過張公子。”史文恭沉默了片刻,將手中槍橫放馬鞍,抱拳向張寶道。

“不必多禮,你我並無交情。”張寶沒有還禮,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後又問道:“史文恭,今日與你曾頭市鬥將未分勝負,明日你可敢與我再鬥陣一場?”

“……張公子,難道就真的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當日劫你馬匹確是曾頭市的不對,但曾頭市如今已知錯,更願意就此作出賠償,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史文恭!”張寶喝止住史文恭,問道:“我且問你,你是漢人還是女真人?”

“自是漢人。”

“既如此,你可知那些女真人平日裡是如何對待這附近百姓的?”

“呃……”

“看來你是知道的。史文恭,你身爲漢人,卻坐視同族被女真人欺凌,就你這樣也配自稱漢人?在我看來,你與那蘇定不過是一對忘了本的漢奸,你有何面目在此勸我以和爲貴?你以爲我此次出兵僅僅只是因爲曾頭市搶了我張家的馬?哼,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已到了曾頭市血債血償的時候。我與你說這些,也不過是敬重你的武藝,但與你的人品無關。”

話說到這份上,史文恭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再次抱了抱拳,撥馬返回了本陣。之前爲其掠陣的曾塗、曾索立刻圍攏過來,關心詢問史文恭情況。史文恭倒也沒多想,讓曾塗轉告曾弄說梁山有意明日約戰鬥陣,自己則藉口疲勞返回住處休息。

身爲曾頭市的首席教師,史文恭的待遇自然也不差。回到了住處,卸下衣甲,史文恭正準備去飽餐一頓再去安歇,不想他的副手蘇定一臉怒氣的出現在他面前。

“蘇定兄弟,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史文恭見狀不解的問道。

“兄長……沒人惹我,小弟就是心情有些不佳。”蘇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史文恭不由納悶,自家這兄弟性情一向耿直,一看他那樣就是受了氣,但此時他卻不說。

“兄弟,你我雖非親兄弟,但這交情卻勝似親兄弟。你有什麼事是不能跟哥哥說的?”史文恭看着蘇定輕聲問道。

“……兄長今日在陣前與那盧俊義一番惡鬥,辛苦了。”

“呵呵……那盧俊義確有手段,爲兄想要勝他,很難。”史文恭聞言笑道。

“那兄長可知,你今日的辛苦卻被人當做是在做戲?”

“什麼?做戲?我與何人做戲?”史文恭納悶的問道。

“還有何人?自是今日與兄長惡鬥的盧俊義。”

“……是誰說的這話?”史文恭沉聲問道。

“兄長,你今日回來未去見曾弄那老兒,結果小弟無意中聽到,那曾弄老兒跟他那幾個小崽子叮囑,說是要提防我兄弟二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

“嗯,好像就是這個意思,曾弄老兒說我們兄弟是外人,可用卻不可信,以免叫我兄弟二人聯合梁山人馬壞了曾頭市。”蘇定一臉氣惱的說道。

“……此事你可與其他人說過?”

“兄長,這曾頭市除了你我兄弟,哪有什麼漢人?”蘇定聞言反問道。

“……此事就此打住,你切莫再與他人言及,否則恐有殺身之禍。”史文恭沉思片刻,叮囑蘇定道。

“……兄長,你我兄弟爲保他曾頭市出力不少,可到頭來卻連點信任都沒有得到,小弟覺得不值。”蘇定不甘心的說道。

“……此事我自有計較,你不可衝動,切記。”

“……是,小弟記住了。”蘇定向來對史文恭馬首是瞻,見史文恭神色鄭重,也只得認真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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