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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煜業,你剛剛說什麼?”徐小芬一臉惱火的吼道。
她手中的雞食盆子,直接被她氣地‘嘣當’一聲,甩在了石青石板上——空的。
如果有特效,她那頭髮都可以豎起來朝天懟了!
“娘,我說,將這道牆,拆了!”小一對着小二點頭,示意他帶着妹妹退開一點,別被暴怒中的親孃給波及了。
沒錯,阿孃就是他用眼神示意小二引過來的。
家裡的腐肉都爛透了,再不利索刮除乾淨,將來受累的、肯定是他們兄妹仨人!
“還有,我姓謝,這是謝家!”謝煜立指着明顯新築的圍牆,一字一字地吐出來,正聲再陳述一遍。
似乎,在他眼前怒火沖天的孃親,其實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般,冷漠、冷眼地說道。
聲音還顯得細細地沙啞,帶着變聲期特有的尖銳。
“放屁、老孃我知道你姓謝的!可是,這道牆,是我跟你爹花了兩天功夫才築好的,你說讓拆就讓拆?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嗎?他是你爹嗎!”
“娘,要不是知道你是我親孃,我忍不到現在!”
謝煜業半眯地斂住了眼中的冷漠,猛地跨了一大步,挺拔的小身體,就直立在徐小芬面前回道。
“你——你、要造反了?”
“造反?娘,不就是有你這教材,纔有我這現學的?”
“哈?”徐小芬懵了,不懂一向不愛出聲的大兒子,突然這麼火暴的懟她這親孃,是怎麼一回事!
“娘,你自小就拿捏着爹,讓他偏心你,偏幫你孃家。有沒有想過,我和小二,將來會跟爹一模一樣呀?”
象他爹一樣?徐小芳臉一黑,大怒地吼道:
“兔崽子,你敢!”
“瞧,娘你內心也知道,爹這些年的行爲都是不對的,爲什麼你要讓爹一樣一樣的去做?”
“我……”徐小芬噎住無語,她被大兒子那一眼通透的眼眸盯着,大冷天裡,居然感覺到身體在冒冷汗。
“娘,將來我娶的媳婦兒,必須是要我自己喜歡的……她要照顧孃家,你可不要阻止!要是萬一我那岳母不幸早逝了,我也要給她老人家戴重孝的,你心裡同樣不要有想法,我這是跟你學的哦~~”
“你個不孝子——”隨着小一的訴說,直聽到要給岳母載重孝,徐小芬本能的開罵!
“瞧,娘你自己都知道,那是錯的!可你呢,你明知道是錯的,爲什麼要縱容着爹一錯再錯,你到底圖什麼?”
小一再一步,緊迫相逼的跨上一步,如重踏在徐小芬身上。
謝景衛狼狽的倒退一步,痛苦的閉上眼——原來,小芬都知道是錯的,卻從來沒有爲他考慮過,這樣做以後,他會受到什麼樣的指責!
圖什麼?徐小芬捫心自問:她就圖——自家男人,除了她,不會再想着他的家人!
徐小芬想起了最初,與丈夫相處的情景。
謝景衛是長子,剛開始時,他總是要幹完家裡的事,纔會偷偷跑過來幫她分擔農活。可那時候,她都做得差不多了,誰還要他幫手!
她不過是個小女子,爲什麼大哥、二哥,一個一個的,不是傻了就是偷偷跑了生死不知,留下她爲徐家賣命?
她不要!她早早就在差不多同齡的青年中,一眼就看中了謝景衛!只有成家了,她才能脫離窮困——她纔不要爲徐家賣命半輩子!
可是,在結了婚,她才明白,孃家靠不住,她在夫家同樣也站不穩!
兩家老人都面上看重她,其實就是想要壓榨她,爲謝、徐兩家賣命,鞠躬盡瘁!
憑什麼?
她想要分家,可是她纔剛嫁進謝家,啥也不能做,幸好她肚子爭氣,三年抱兩,終於在謝家站住了腳!
可是,她的生活,不過是從徐家的苦命長女,變成了謝家的恭順長媳,就一個字,做!
看到二叔子帶着老婆去了鎮上吃起了‘公家飯’,小姑子能自由自在的上學讀書,就連最後,小叔子居然上了大學,只有她的丈夫,一無所有!
她心氣難平!她啥也得不到,但是她可以讓謝景衛只有她!
她就圖,這個男人以後的心裡,只能有她!
“謝煜業,你這是要不認我們這對爹孃了?你別忘了,我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
“哈哈~~對,你不是隻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對吧,爹——”
最後一句,謝煜業是突兀轉頭望向謝景衛問的。
看到親爹被自己問地滿目瘡痍,他這才覺得最近幾年壓.在心臟上的抑鬱難解,鬆散了些。
“你——”徐小芬氣極,指着大子欲罵,卻發現,不知道何時,小兒子帶着女兒,居然站在大兒子身後,一臉憤怒的盯着自己,滿臉的防備!
!!!徐小芬震驚不已,被小兒子怨懟的目光瞅着,心驚悲涼地倒退了幾步,嗓子再如何,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失語了。
她的三個孩子,什麼時候開始,居然一臉防備地懟着她?
“娘,你看到了麼,在你教唆着你的丈夫如何對待他的父母時,你的孩子,同樣在你的言傳身教中模仿,阿奶現在受的氣,將來會同樣實現在你的身上哦~~”
小一似是終於發現了,原來他的孃親,還是會害怕的,會害怕好呀!
會害怕,代表着,她還有救!
“不——”
“爲什麼不能?不會?不可以?”小一斷然喝斷住她的話,聲音大的,將謝景衛都震醒了。
徐小芬跌坐在泥地上,面上失魂落魄地,怔怔地望着怒極的大兒子——
如果是別人說她不賢不孝,她有一身力氣來反駁,但是執問她的人,是她的骨肉,是她的親兒子!
“阿奶病了,你讓爹無視她,還懟着他的親爹幹,憑什麼我不能懟我的親爹幹?將來你病了,我媳婦兒是不是可以同樣這樣對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知道嗎?”
徐小芬虛張了嘴,她想說她不知道——從十三歲起,她的人生就只有埋頭苦幹這四個字!
但是,她開不了口。
因爲,這一句話,公爹在他的教言中,差不多每隔個三五七天,就會當着自己面,重審一次!
所以,公爹一直在教育的人,不是孫子,而是她嗎?
“呵呵,娘,知道了吧?阿爺他一直在點醒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失望,卻讓我們兄妹記憶牢記了:將來,我可以向你一樣,對父母敷衍了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