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裡的陳駿德看着歡天喜地的兩個丫鬟,心裡默默落淚。自己本來打算好了的,吃過午飯出發,可就是因爲這兩個女子對行李挑來挑去的,最後一行人還是吃過了晚飯才得以出門。
董康見狀建議明天起早再走最好,他的提議被所有所贊同,因爲畢竟誰也不想夜宿荒野,尤其是這兩個丫頭,待董康說完之後居然將已經收拾好的東西又要一一打開,等明早用過之後收拾好在出發。
陳駿德哪能讓她二人得逞啊,力排衆議,不顧董康的建議,更不管湘兒的軟磨硬泡,執意要走。
最終陳駿德如願以償,陳駿德與兩個丫鬟坐馬車,董康與齊大嘴帶着一部分兄弟騎馬,剩下的人都擠在兩輛大車上,一行四十多人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董康與齊大嘴騎着馬齊頭並進,經過上次兩人動手之後,誤會都被陳駿德解開了,除了平時有些善意的挖苦之外,兩人的關係是越來越好了。這不兩個人正聊着天呢。
“我說小康子啊,你說這人可真沒法看去。當初少爺剛來山寨的時候那個慘啊,時不時的還好言求我辦事呢。那陣一口一個齊哥叫着,誰成想現在搖身一變,卻成了咱的老大了,這上哪說理去。我這麼多年摸爬滾打到頭來也沒人這等出息,少爺這命可真好。還有少爺出手真是闊綽,今天給了我一百兩花,你說我得怎麼花這麼多銀子呢?”說完用手摸了摸腰間的錢袋。
董康對齊大嘴給自己的稱呼很是耿耿於懷,說了無數次了也沒改過來,之後也就聽之任之了。這又聽到齊大嘴這麼無恥的言論忍不住罵到:“你個憨貨,還要不要臉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啊,還敢跟少爺比?再說了那一百兩是少爺給你自己的?可別癡心妄想中飽私囊啊。少爺那是給咱們兄弟一起的。你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就你那熊樣,值那一百兩銀子嗎”?
“嘿,小康子你這麼說可就太傷人了。我也就發發牢騷而已,你犯得着這麼損我嗎?本來還想這銀子分你個三瓜倆棗的,就衝你這話,想要一文錢都沒門。”齊大嘴一臉的不爽,決定要用董康的那份銀子磨平自己受傷的心靈。
董康根本就不理會齊大嘴的威脅,轉過頭來,一臉冷笑着說道:“大嘴兄弟,說這話可別後悔,等到了城鎮你要是敢不給我銀子,我就把你齊大嘴給打成齊大頭,不信你就試一試。”就在這時馬車裡突然傳出一聲驚叫,馬伕急忙停車。董康調轉馬頭,直奔陳駿德的馬車而來。
剩下齊大嘴獨自一人用手輕輕的摸着自己的腦袋,心裡欲哭無淚啊。恨自己沒有一個好功夫,不管自己是否在理,最後的結局總是自己捱揍,期間少爺也有問過,自己怎麼總鼻青臉腫,我供出是董康所爲。不知道小康子使了什麼招了,少爺就不疼不癢的說了幾句,而之後因爲我的告狀,自己又會挨小康子一頓胖揍,這是爲什麼啊,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啊?
陳駿德一臉幽怨的看着兩個“嘰嘰咋咋”的丫頭,是不是她兩個人串通好了啊,只從一上馬車,她兩就都不理自己,只顧着彼此歡聲笑語,一點也不考慮我自己孤獨一人的感受。自己故意咳嗽幾聲,可她二人依然我行我素。這實在是欺人太甚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好這段路有些顛簸,趁着馬車左邊傾斜之際,陳駿德一個餓虎撲食便準確的躺在了兩個丫鬟的腿上。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她二人大驚失色,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呀,少爺你怎麼了?”二人急忙費力將陳駿德扶好躺下,程琳兒去取水袋,魏湘兒滿臉焦急的拍着陳駿德的臉,不住的說道:“少爺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啊”?
程琳兒拿來水,澆溼了手絹,在陳駿德的臉上擦了擦,又扒開陳駿德的衣衫在胸口處輕輕的擦拭,也是一臉的擔心。
魏湘兒接過水袋,將水倒在杯子裡,用勺子一點一點的喂陳駿德,心裡快恨死自己了。這事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跟琳兒姐提議,上車之後二人坐在右邊一起,讓少爺自己坐在馬車正中間,不理他,作爲他今天不聽自己的,非要出山的懲罰,也不會出現這種事來。不由得“哇哇”大哭起來。
哈哈,陳駿德心裡大笑,這回還看你們理不理我?看來我要是不跟你們使點招是不行了。不要怪我壞,這都是你們逼的。可當聽到湘兒哭聲的時候,知道該收手了,適可而止,可不能玩大了啊。
“咳,咳,咳,湘兒莫哭,我沒事,就是剛纔顛了一下,胸口疼的說不出話了,真的啥事都沒有。”戲要演全套的,陳駿德故意咳嗽了幾聲。
聽到陳駿德說胸口痛,程琳兒用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前胸,關心的問道:“少爺覺得怎麼樣了”?
“好,好。。。。。。嗯。”陳駿德急忙閉上嘴巴,剛纔差點說好舒服,好懸將實話說了出來。
這個時候董康一挑車簾看着這三人奇怪的姿勢,難得的臉色一紅,說了一句“打擾了”就放下車簾。嘴上還嘀咕道:“這叫什麼事啊,在馬車裡還玩這個,真是年輕力勝啊”。心裡也是暗暗後悔。自己太冒失了,以後得先說話,等裡面出了聲音自己在進去。
也不怪董康誤會,現在馬車上三人的狀態確實有點引人入勝。畫面回放,當董康挑開車簾的時候,發現陳駿德是敞胸漏懷的躺在車座上,程琳兒是跪在車底,用手撫摸他的前胸。而魏湘兒跪在陳駿德的頭處,飄下來的長髮擋住了陳駿德和她的臉,董康只能看到魏湘兒前胸貼着陳駿德的腦袋,身子不停地抽搐。唉,誤會就是這麼產生的,所以說日後遇事當三思後行,有的時候眼見未必是實。
程琳兒急忙叫住要走的董康,這玩笑可開大了,要是這個誤會解釋不清楚了,日後傳了出去,以訛傳訛,自己可是沒臉見人了。
“董康兄弟留步,少爺剛纔是暈厥過去了,現在剛醒了過來”。
董康聽完急忙又一次的挑開車簾,這回看到魏湘兒的滿臉淚痕這才釋然,原來真是自己誤會了。急忙問道:“少爺如何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要慌張,我沒什麼事,”陳駿德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程琳兒將剛纔發生的事跟董康說了一遍,董康看着陳駿德臉色無礙,心裡這才放下心來。說了幾句注意少爺的身子之類的話便放下車簾,退了出來。
董康剛跳下馬車,對着馬伕狠狠的抽了一個大嘴巴,將馬伕一巴掌打下了馬車,頓時鼻口穿血。董康上前一步用腳踩着馬伕的手惡狠狠的說道:“你他孃的怎麼趕的車?車裡坐的是少爺,金貴着呢。是你這樣的泥腿子能比得了的嗎?車都趕不好,那你留着這手還有何用啊?”說完從腰間抽出長刀欲揮刀斬手。
那人嚇的不住的哀求:“哎呀,董爺饒命啊,小的沒手該如何過活啊”。
董康咬牙切齒的說道:“嘿嘿,你手長在你胳膊上的時候不會用,這要沒了你又捨不得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今天你要感謝老天保佑讓少爺無事,要不然你失去的就不只是這雙手了。”說完對着那人的胳膊用力的砍了下去。
“董康住手”!
刀已經劃破了那人的皮膚,堪堪的停住了。這也就是董康功夫好,要是換個別人這手早就不屬於自己了。
陳駿德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玩笑差點鬧出人命來,這人要是沒了手,在這世道也活不了幾天。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說道:“董康兄弟,這事就算了,給他個教訓就可以了,都是自家兄弟,怎能妄動刀兵呢?我陳駿德是以德服人的”。
這話不光董康不信,就連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這主也是噗之以鼻。你還以德服人,四奶奶那人你少殺了?咱就不說用刀殺的吧,就那趙石,韓強,一個給醃成鹹菜了,一個給炸成肉餅了,這還他孃的以德服人?大話說得不怕閃着舌頭你。
“一切都聽少爺的吩咐。”說完長刀入鞘,腳擡了起來。
那馬伕剛要掙扎着起來,被董康一腳又踩在了地上,這不說放過我嗎?怎麼還不讓自己起來呢?
“你這狗才,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還不知道感恩?你要找死是嗎?”董康破口大罵道。
哎呀,這我還咋給忘了呢。於是急忙大喊道:“多謝少爺大恩大德啊,小的永世不忘。也要感謝董爺手下留情”。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繼續上路吧,別在這杵着了。”陳駿德轉身進了馬車。
董康一把提起馬伕,臉對着臉說道:“這次給老子好好的趕車,要是再敢顛一下,就算是少爺發話,老子也要殺你全家,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那人哆哆嗦嗦的答到。
“嗯,走吧,”說完拍了拍那人的後脖子,翻身上馬對着觀望的衆人喊到:“看什麼看,繼續走”。
停止的車隊又開始緩慢的前行着。
馬車上的魏湘兒一臉的害怕,程琳兒眉目之中若有所思。陳駿德感覺到馬車之中的詭異氣氛,不由得開口說道:“怎麼了兩位姑娘,漫漫旅途,怎可無歌相伴呢?來咱們一起高歌一曲啊”。
魏湘兒坐在陳駿德的左邊,冰涼的小手緊緊的抱着他的胳膊,突然問道:“少爺,剛纔董大哥好嚇人哦,以後他不會對湘兒這樣吧”?
陳駿德看了看魏湘兒蒼白的臉色,溫柔的安慰道:“好湘兒,你想多了,那我怎麼會捨得呢。別害怕,無論出你做了什麼錯事,我也不會讓他那樣對你的。你看你,誰敢讓我的湘兒一時不爽,我陳駿德就讓他一輩子都不爽,你就放心好啦。”說完摸了摸魏湘兒冰涼的小臉。
轉過臉看着沉默無聲的程琳兒陳駿德問道:“琳兒姐,你怎麼了”?自從那天他們相擁在一起之後,私下裡陳駿德都叫程琳兒爲姐姐,等到家得了孃親的首肯之後再正式結爲兄妹,以後對外就是姐弟之稱了。
程琳兒一臉落寞的說道:“駿德弟弟,這就是姐姐初見你時,對你頗有成見的原因。即是現在我真的知道你了,清楚的明白弟弟你是好人,可這又能怎麼樣?你的手下都是土匪,他們只是對你忠誠,客氣。可對待別人依舊是這樣殘暴不仁,視人命如兒戲。稍有不如意就要打要殺,弟弟,前一階段你也是這樣,滿臉的戾氣,姐姐知道是事出有因,但你也不能對一個無辜女子做出那等畜生的事來啊。這樣的你與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姐姐不忍心你誤入歧途,聽聽姐姐的勸,放下那折磨自己的仇恨,回頭吧,別一意孤行下去了。你這樣姐姐會心疼的。”說完伸出雙手,將陳駿德與魏湘兒二人緊緊的摟在了懷裡。
陳駿德心中那扇脆弱的大門被程琳兒用親情慢慢的打開了,眼中的淚水瞬間打溼了貼在自己臉上琳兒姐姐的頭髮。陳駿德嗚咽的說道:“姐,那個時候駿德心裡恨啊,恨不能將他們一個一個活吃了他們。從那夜起我才知道有時候道理不一定能行得通,以暴制暴纔是吾輩男兒之本色。趙石那個女子,確實冤枉的很。這不怪她,也不怪趙石,更怪不得我。要怪就怪這個弱肉強食,毫無道義的世道吧。當看到那女子不忍受屈咬舌自盡,趙石七竅流血而死的時候,姐姐你知道嗎?駿兒心裡突然有了一種難以言表暢快,我知道這種想法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但我卻壓抑不住自己的慾望,對鮮血的慾望。那種感覺讓人着迷,讓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程琳兒擡起頭看着陳駿德癡迷的表情,嘴上顫抖着說道:“弟弟,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