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這並沒有結冰、像是天塹一般擋住自己馬蹄的大海,代善心裡頭就有股說不出來的憋屈。就在不算太遠的那座島上,它的主人彷彿是自己天生的剋星一樣。當初自己真該斬草除根,要不然哪來這些糟心的禍事。
代善身後是長長的運糧隊伍,這些糧食可都是他與皇太極私下裡湊出來的,他們也不敢將這用糧換人之事跟努爾哈赤說。這些糧食大部分也都是他們兩人派人搶來的,飽了東江鎮,卻是苦了遼東人,這也是陳駿德始料未及的。而代善來此對努爾哈赤所說的正如毛文龍他們所想的一樣,是爲議和而來,並且捎帶腳將被俘的兩個女子接回去。
“主子,好像是來船了”!
順着自己的部下阿克敦手指的方向,霧氣昭昭的海面上隱隱的有船影在晃動。隨着距離的拉近,一些船隻的身影也是漸漸的顯露了出來。代善一動不動的注視着,直到船停靠在岸,他纔開口吩咐道:“阿克敦,跟我去會一會這個老相識吧,不知道他現在是何等模樣了”!
“喳!”低頭領命的阿克敦緊緊的跟在代善的身後,對於自幼跟着代善征戰的他,似這等明顯無奈的語氣阿克敦還是第一次聽到。但是略微一想的他也就是釋然了,這個屢次讓自己主子吃癟的陳駿德,就連三貝勒、四貝勒都栽在他的手上了,不得不時候他還真是個難纏的禍害。
下了船的陳駿德第一眼就看到手握劍柄,一臉嚴肅的代善。也是心存噁心他一下的陳駿德帶着笑容,親切的開口寒暄道:“哎呀呀,我陳駿德何德何能還敢勞煩大貝勒您親自來送糧,這讓我陳駿德如何是好啊”!
眼前之人可以說得上是最令代善厭惡的,現在雖說是逢場作戲,但同樣是面帶笑容的代善對來到近前的陳駿德陰陽怪氣的開口說道:“唉,陳伯爺這麼說就有些過謙了!自平頂山之戰你我二人相識以來,陳伯爺可謂是步步高昇,愈加的英氣逼人了,不再是之前那個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土匪模樣了”!
既然選擇了互相擠兌,就得遵循這裡的規矩。雖然代善的話直戳陳駿德的痛處,但是陳駿德依然是面帶笑容的回敬道:“這還要多謝大貝勒的栽培纔是啊,要是沒有平頂山一役,我陳駿德哪能從你大貝勒的腰包裡要來糧食呢!世間萬物因果纏繞,一飲一啄,皆是定數!也都是大貝勒不停的鞭策,才讓我陳駿德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不是”?
“呵呵,陳伯爺過分的謙虛可就是讓人不齒了啊!我記得你們漢人有句話,是金子早晚都會發光,你陳伯爺乃不世之良將,沒有我代善,想必在這亂世之中也埋沒不下你這耀眼的將星!”看似認真的恭維了陳駿德的一下的代善隨即話鋒一轉,滿臉關切的對陳駿德開口問道:“陳伯爺,我身後都是你要的糧食,三十萬近糧食,一粒不少,你吩咐人去驗驗吧!可是我的怡珍,還有布木布泰這二人,按照陳伯爺的爲人,你沒有對她們怎麼樣吧”?
扭過頭來示意大管家盛嗣超帶着人去挨車驗糧後,陳駿德用滿意的臉對代善說道:“大貝勒放心,你的掌上明珠又不是第一次落到我的手裡來了,我哪次碰過她一根汗毛?寶貴,帶那兩個姑娘下船。如果糧食沒有問題的話,她們也該隨大貝勒回家過富貴的日子去了”!
看着代善一臉放心的面容,陳駿德不滿的開口道:“大貝勒,你這問的可是讓我心寒。你我雙方雖然敵對,但是大丈夫之間有仇可在戰場上一決雌雄!我陳駿德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像你們那些禽獸不如的混蛋去對待柔弱女子的”!
這個話代善自然相信,畢竟前面的例子可都擺着呢,不光是伊雯,就連自己的兒子嶽託還回來的時候除了有點皮外傷以外,其他的都是完好無缺的。故而在聽到陳駿德這句話後,代善連忙拱手道:“陳伯爺丈夫氣概令本貝勒佩服,所以我今天才來與陳伯爺見面。今天我也可以保證,日後我若掌權定然會制止這種畜生行徑”!
這句話說得陳駿德不由得眉頭一挑,隨即一臉玩味的問道:“呦呵,聽這意思大貝勒要接替大汗之位了是嗎”?
代善並沒有正面回答陳駿德的話,反而是看着袁寶貴離去的方向開口道:“陳伯爺運糧還需時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酒菜,等一會咱們去帳篷裡一敘如何?我也要好好感謝陳伯爺善待小女的情義,怎麼也好過在這裡吹冷風吧”?
十冬臘月的,只是離開火爐一會的陳駿德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起來。聽到代善的提議後不由得連連點頭道:“這樣也好,就是上次那個鹿肉我還是意猶未盡的,這次你帶鹿肉了嗎?我那個寶貝怡珍可是總提起那肉,可是我手下的廚子做不出來她要的那個味,她自己又是不會,這些日子可是吵得我耳根子都磨出繭子來了”!
一想到上次開原城下陳駿德那下三濫般的吃相,代善就不住的反胃,真是土匪的命,做了大官也是一副窮酸的模樣。正所謂無巧不成書,也是因爲上次陳駿德那副吃相,代善還真就帶着鹿肉來。雖然有些無奈,但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故而當聽到陳駿德的這話時,代善笑着說道:“當然有了,當初陳伯爺就對鹿肉可是讚不絕口,我豈會不帶來”?
“那就好啊!”搓了搓手的陳駿德好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對代善說道:“大貝勒,說起這個怡珍,我有個事還要請你海涵纔是啊”!
代善心裡“咯噔”一下,不是這個小子又要提出什麼非分的要求來了吧?上次在自己父汗面前,吃不了兜着走的事他都幹得出來。這事還與那個怡珍有關,不會是他對自己的女兒或是自己的弟妹有什麼想法了吧?雖然代善與皇太極一向不太對付,但是在這事上他定會是一致對外的。故而代善盯着陳駿德有些爲難的臉開口問道:“陳伯爺何出此言,有事你就說,只要是不過分,我便都不會放在心上”!
看着突然嚴肅起來的代善,聽出這位貝勒爺話外之音的陳駿德慢慢的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是有什麼矛盾啊,怡珍不知道爲什麼就那麼看不上布木布泰,一會你見到她後如果發現她有些傷的話也不要在意,這怡珍我也是管不了。但是我保證,都是皮外傷,養上幾天就能痊癒了”!
原來是布木布泰啊,只要不是伊雯就行!聽聞此言的代善這才安心下來。代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何原因,不過是自己的弟弟皇太極對死去的褚英落井下石,此次遭到褚英的妾室怡珍的報復罷了。令代善沒想到的卻是,陳駿德竟然會對怡珍這般的順從,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少年英雄呢!怡珍的模樣在赫圖阿拉也是首屈一指的,將這個小娃娃迷住也是正常現象。看來自己父汗的計策也快奏效了,日後若是能將他手收與賬下,對於自己想必也是大有裨益的。
作爲努爾哈赤重點培養的接班人,耳濡目眼之下已經放眼全局的代善,並不像之前那樣對於他們之間的仇恨耿耿於懷了。完全利益爲導向的他現在的眼中對權力的渴望已經是戰勝了一切仇恨,別說了怡珍打了布木布泰,就算是打了自己的女兒,只要是陳駿德對他代善有用,那他代善也會表現得同樣的滿不在乎。就跟現在的情形一樣,代善也僅僅是搖了搖頭說道:“哦,這個倒是無妨!女人嘛,總是做一些咱們不清楚的事”!
“阿瑪,伊雯終於又見到你了!”就在代善說話之際,被袁寶貴放出來的伊雯直奔代善跑來,撲身投入了自己阿瑪的懷抱,不由得委屈的哭訴道:“阿瑪,伊雯還以爲見不到你了呢,回去之後你定要好好的教訓富察氏的人,那個怡珍天天來欺負布木布泰!就前兩天,我看不過眼說了兩句,她竟然讓人給了伊雯兩巴掌,這個該死的賤人”!
“沒事了,這不平安回來了嗎?你帶着布木布泰去那邊的馬車裡歇息,我與陳伯爺還有話要說!”說完這句話的代善也是看了布木布泰一眼,這個之前也算美貌的女子,此時的臉上卻是傷痕累累。其憔悴的面容無一不是在向人表明這段時間她過得是有多麼的不好。
就在伊雯來扶着布木布泰離開此地之時,布木布泰回過頭來對着陳駿德說道:”陳伯爺,你對我做的事,今生今世我布木布泰都不會忘記”!
這句話陳駿德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布木布泰說完就走的態度,讓陳駿德心中冒火。故而頗爲惱火的陳駿德對代善說道:“你這個弟妹太自以爲是了,以爲長得漂亮就可以讓天下男人都聽她的嗎?大貝勒,日後我要是再擒得這個娘們,就算他皇太極拿座金山來換,我也不能容她”!
代善連忙拉着陳駿德的胳膊,笑着勸道:“走走走,讓他們先忙活着,咱們邊吃邊等!別讓區區一女子的話,掃了陳伯爺吃鹿肉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