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皮島可是不同以往,冉冉成爲一座軍事重鎮,包括西大海上的衆多島嶼都是歸東江鎮管轄。而且陳駿德與毛文龍還帶回了朝鮮妥協後劃給的鐵山、義州等並不算太多的土地,養個幾萬百姓雖說是有些捉襟見肘,但也聊勝於無了。畢竟殺人不過頭點頭,不能逼死人家朝鮮不是?
眼下已經入冬,陳駿德與毛文龍坐在火爐旁靜靜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兩個女子。而站在一旁的馮天宇臉上卻是有些不安,畢竟剛纔範疇將戰場他阻止抓戰俘的事上報給了這兩位將軍。他倒不是怕陳駿德,主要是怕一向嚴肅的毛文龍會斥責於他。雖然他們三人現在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弟了,但是也有個遠近親疏之分。
看着眼前這個不露懼色,偷瞄馮天宇的伊雯,陳駿德心中則是略顯無奈,看來自己跟這個屢次被俘的表妹還真是有緣。其實他也能看得出馮天宇跟她之間有些貓膩,但是陳駿德並不會指手畫腳,若是喜歡留下又如何?自己跟後金之前的戰鬥也不會因爲區區一女子所影響,當年因爲這個女子自己兵敗父亡,今天他陳駿德絕對不會重蹈覆轍。而另一個女子略顯眼熟,陳駿德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但是陳駿德搜腸刮肚也沒想起什麼來,只把這個眼熟歸咎於漂亮女子都是一個模樣之故。可是心裡頭卻有些納悶,這些外族女子怎生得一個比一個貌美,難道說這總吃烤肉的女子要比吃菜的漂亮?看來自己有必要提升一下東江鎮女子的伙食了。
而此刻的毛文龍卻是滿臉的享受,頭戴海龍的帽子,身披貂皮的大氅,手裡拿着一個菸袋鍋不停的吞雲吐霧,屋子裡頓時就煙霧繚繞了起來。說起這個菸袋鍋那可是價值連城的物件,老坑冰種的嘴,金絲楠的杆,白金的鍋子。這是毛文龍在離開林畔時從朝鮮節度使鄭遵手裡順來的,可謂是愛不釋手。自從打林畔回來之後,除了日常的軍務以外,毛文龍便突然酷愛其奢華之物來。就連努爾哈赤送給陳駿德的那一身行頭讓他死磨硬泡的要了過去,甚至都來不及詢問陳駿德是從處得來的便穿在了身上。活脫脫一個暴發戶的模樣,每日招搖過市,樂此不疲的。
對於毛文龍來說,兩個建奴女子不算什麼,即便是貴爲格格又有個屁用啊?當他聽說俘虜了建奴重要人物時,還以爲陳駿德又抓了一個貝勒來呢,沒想到卻是兩個女子。看了一眼陳駿德眼中的異樣,心中暗歎年輕就是好的毛文龍磕了磕菸袋鍋裡的菸灰,“噹噹噹”一陣之後開口說道:“駿德啊,這兩個人你就自己處理吧。眼下已經入冬,登萊巡撫現在還未上任,朝廷的糧餉並沒有如數發放。取暖之物還很短缺,咱們的百姓只能出海去寬靉山區裡集體伐木,我就是一閒不住的性子,跟着去看看以防有人偷襲。駿德啊,你現在是舉朝關注,你可要注意些,你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建奴的女子,若是再……定會是有麻煩事的!”說完這話的毛文龍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似乎是想到什麼了的毛文龍突然回過頭來說了一句:“天宇,戰場之上當記得軍令如山,範遊擊既然下令作爲把總的你就應該完全聽令!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作爲大哥的我定要狠狠的責罰於你”!
馮天宇聞言身形一顫,隨後連忙點頭稱是,根本就不敢與毛文龍對視。其委屈的模樣讓陳駿德心中好笑的同時又有了一個想法,作爲自己的兄弟,殺虜軍中怕是誰都不敢輕易得罪他。今天這頂撞上官的事要不是發生在他身上,範疇少不得要狠狠的打他一頓板子。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莫不如讓他去大哥毛文龍賬下聽令,一來跟着毛文龍安全一些;二來也好打磨打磨他的性子。看來日後你馮大少爺的好日子也算是要到頭了,想到這裡的陳駿德站起身來,拍了拍馮天宇不斷顫抖的肩膀對着往外走的毛文龍開口說道:“兄長說得是,愚弟心裡有數,寶貴送兄長出門”!
聽到身後傳來陳駿德的聲音,而毛文龍則是微微的搖着頭繼續往外走,心裡頭不以爲然道:有數,我看你是怕數不夠吧!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沒有那個建奴女子,你當初怎會險些命喪開原城?現在大勝之下無人追問,但是有一天這個事一定會成爲牆倒衆人推的籌碼!
當看到對自己一直沒有好臉色的毛文龍走遠了之後,心中大安的馮天宇“噗通”一聲癱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剛纔少吸的那些氣。陳駿德面帶笑意的對着逃過一劫的馮天宇說道:“大宇,不如今後你跟着大哥吧,在他手下你一定會如願以償,迅速成爲一名優秀的將領”!
“駿哥,你還是饒了我,讓我多活幾年吧!”馮天宇將腦袋搖成撥浪鼓一般,用一臉的委屈對陳駿德抱怨道:“不知道爲什麼,大哥他總是看我不順眼,我躲他還來之不及呢,哪還敢往他身邊湊啊!再者說了我入的殺虜軍,又不是他的軍隊”!
馮天宇的話讓陳駿德心中一凜,這個問題怡珍與他也討論過,怡珍指出一山不如二虎,東江鎮裡兩支軍隊絕對會產生矛盾,決裂的一天是在所難免的。但是陳駿德卻是覺得怡珍有些過於敏感,並且也把人想得太陰暗了一些。只要大哥毛文龍在,就絕對出不了什麼大事,除了賞罰分明,一視同仁以外,日後兩軍多些接觸,共上戰場的兄弟情義會沖淡一切不安的因素。
雖然心裡頭不願相信,也絕不相信會有兄弟蕭牆的那一天,但是這樣的言論他還是不願意聽到的,故而陳駿德略顯嚴肅的開口道:“大宇啊,這種有害兩軍情義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咱們是兄弟,何必分得那麼清!還有當初可是你非要身穿戎裝,上陣殺敵的,如今我給你指了一條明路你卻不知珍惜。唉,大哥他可是自幼從軍,不是咱這半路出家之人能比得了的。要我說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師從名門才能成就不凡”。
“李敬斯挺好的,跟着他一樣上陣殺敵。建功立業!”馮天宇不知道這個駿哥爲什麼一再的把自己往外推,但是他打定主意絕不鬆口。在拒絕陳駿德提議的同時,馮天宇也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話不太恰當,緊接着連忙開口保證道:“駿哥,日後這樣的話我絕對不說,而你也得保證讓我去大哥手下聽令之事也不要再提了可好”?
就在陳駿德無奈的點頭之時,這兩個在馮天宇要求下並沒有被綁着伊雯卻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隨即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驚得一旁的布木布泰眼睛都要掉下來。而伊雯下一句話更是讓她難以置信,差點癱坐在地上。
“表弟,咱們又見面了,這就叫打折骨頭連着筋。只是可惜了那些護衛了,你說你爲何總跟自己親戚過意不去呢?舅舅的事我一直都沒阿瑪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本就留着相同的血,相煎何急啊”!
這話說完陳駿德與布木布泰一樣的吃驚,沒想到伊雯竟會是如此的放鬆,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但是陳駿德並沒有立即迴應,反而拿起爐鉤子將火爐裡的煤炭撥弄得通紅通紅。沒了毛文龍,馮天宇瞬間恢復本性,竟然示意一旁瞪着眼睛的布木布泰坐過來暖和暖和。
經過這麼多年軍旅生活,陳駿德已經不是那個一言不合就要拍桌子殺人的莽夫,反而是一臉平靜的開口說道:“我陳駿德可不敢高攀!你我本是敵對,殺你護衛本是天經地義之事。而你也不要太過放肆,上次我留你和你阿哥嶽託一命,這次你就彆着想活着離開這個地方了”!
面對陳駿德的威脅,伊雯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畏懼,反而是迎着陳駿德的目光毫不示弱的開口質問道:“表弟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不可否認的是我愛新覺羅家的親人!就算你要殺我,你也不能不顧及死去的舅舅!自從得知舅舅死於那個錢布滿手中後,只要有機會我都要羞辱折磨那個該死的混蛋一番,但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卻不是我能辦到的。只要你肯跟我去見阿瑪說清這些事,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那個狗奴才隨你處置”!
馮天宇看着臉色越來越黑的陳駿德心中大呼糟糕,連忙伸出手拍了拍坐在自己身邊的伊雯,示意她少說幾句。轉過頭來對着陳駿德開口說道:“駿哥,你可不能動她!拋去親戚什麼的不說,當初在赫圖阿拉要不是她我哪能活到今天!爲了兄弟我,你再放她一馬,我用項上人頭作保,她日後絕對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馮天宇話音剛落,陳駿德還沒來得及表態,門外便傳來一聲足以讓馮天宇心驚膽戰的聲音。“呦,誰這麼大的面子啊,讓馮大少爺用腦袋作保,我今天得好好端詳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