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大貝勒的掌上明珠的胡攪蠻殘,正黃旗巴牙喇營三等章京安巴靈武是滿心的無奈。就這樣一個像花兒一樣美貌的女子,在你面前叉着腰,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真是讓這個戰場之上的勇士無所適從。
其實事情的起因也很簡單,伊雯帶着人追上馮天宇等人後,再看到馮天宇那大吃一驚的神情後,得意洋洋的便跟着衆人向鐵嶺衛走去。可是在這路上馮天宇只不過說了句:“有點勒得慌”!
被伊雯聽到之後這可就不得了,粗魯的攔住疾馳的人馬,二話不說就將馮天宇身上的繩子就解開了。而負責押解馮天宇的安巴靈武這纔不得不出言阻止,這才發生了剛纔的一幕。
晃了晃被綁的有些發麻的胳膊,馮天宇摸了摸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虎子。隨即翻身上馬,對着還在僵持的二人說道:“二位!你們倆別吵了!我這也不是被押送刑場,而是去與我兄弟團聚,現在恨不得立馬飛回鐵嶺衛呢,豈能半路逃跑”?
伊雯也是理直氣壯的跟着說道:“就是嘛,你這個一根筋的奴才,再說了他是我的人,等到了鐵嶺衛見了瑪法之後才能任由你處置呢!好啦,都別杵在這了,本格格的阿哥還在開原城裡受苦呢,耽誤了這事,可沒你們的好”!
“上馬,繼續趕路”!
安巴靈武聽罷無奈的對着軍士的大喊道,反正說也說不明白,自己多加留意就是了。可是騎在馬上的他依舊是想着這個事,對於尊貴的格格,他面上不敢露出一點不敬,可這心裡卻是忿忿不平。沒想到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差事,半路殺出個她這個程咬金來!現在知道着急了,可這要不是你追來,我們還在這囉嗦個什麼勁啊?好賴話可都讓你給說了,我這招誰惹誰了!
伊雯看着身邊並駕齊驅的馮天宇,凌冽的寒風讓他們之間無法對話。但是她心裡清楚的知道,這一去他們就有可能很長時間都見不到面了,對於這個朝夕相處的大懶蛋,伊雯心中居然有了一絲不捨。而嶽託被俘的事也讓伊雯心中擔憂,生怕這個打小疼愛自己的阿哥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而她此次跟着過來也是打定了主意,無路如何她也要將阿哥安全的救回來!
一路上馬不停蹄,除了到了晚上正常休息以外,其他時候都是在馬背上過的。安巴靈武剛開始還擔心伊雯格格還會鬧什麼幺蛾子,畢竟她的兇名遠揚。可是在相處幾天後他卻發現,這個傳說刁蠻任性的格格其實還是蠻識大體的。對於這趟公差除了要求善待馮天宇以外,其他的事都不插手。眼看着這就快到鐵嶺衛交差了,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安巴靈武也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他以爲平安無事,神情放鬆之際,他的身邊突然衝過去一批人馬還有一條狗。看着領頭的那風紅色的裘衣飛快的掠過眼前,安巴靈武差點一頭栽落馬下,也顧不寒風灌進口中,扯着嗓子連忙的喊道:“格格,鐵嶺衛要往這邊走,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馬蹄飛快,轉眼之間便沒了蹤影,安巴靈武的話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籲,都停下”!
驚慌失措的安巴靈武一把勒住繮繩,看着伊雯跑過去的方向對着身邊的士兵快速的吩咐道:“不好,格格這是要去開原城!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快把格格給我追回來,記得就算是綁也給我綁回來!格格回過頭來要是有任何責罰都算在我頭上,可要是追不回來,你們也都別回來了”!
“喳,奴才遵旨!駕駕駕”!
此刻安巴靈武才真正的瞭解什麼叫“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句話的含義了,這個伊雯格格還真不是一般的刁蠻任性。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她的目的地其實不是鐵嶺衛,而是開原城。
他恨不得自己親自去追她回來,可是他自己還得負責看着馮天宇,分身乏術。看着追上去的騎士,安巴靈武不住的祈禱:老天爺啊,你這是要了我的命了!一定要把這個格格追回來,要不然我可就慘了!
騎在馬上的馮天宇也是一臉的擔憂,剛纔伊雯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也沒當回事,可沒想到下一刻這個格格居然飛快的在自己面前消失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格格大人啊,這要是到了開原城,以駿哥的脾氣,這個妮子可是要遭大罪了!這半年多不見,駿哥沒準會狠狠的報復於她!
“其他人馬不停蹄,晝夜兼程趕回鐵嶺衛,格格那邊有了點差頭,這個差事絕對不能再出錯了”!
安巴靈武的一句話打斷了馮天宇的思緒,而也是因爲他的這句話,馮天宇再次被人綁了起來,擔憂之情立馬變成了無盡的憤怒,可是也無人理會他,在一陣陣的顛簸中便向鐵嶺衛方向趕去。
開原城中百姓們都在緊鑼密鼓的收拾家當,殺虜軍已經派人通知了,近期就要到瀋陽避難去了。雖然背井離鄉心裡頭不是滋味,可是跟留在這等死相比,故土難離之情瞬間也就淡了。
殺虜軍這邊也是忙得熱火朝天,除了抓緊訓練三千新兵,提高作戰能力以外,還有一些協助守城的男丁與俘虜。那三千新兵是陳駿德與城中百姓協商而挑選出來的,由吳雄威負責日常訓練;而那些男丁都是些地痞流氓,乞丐之類的百姓不待見之人,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由齊大嘴來管理,惡人還需惡人磨,在齊大嘴大棒子之下,現在這些人也是像模像樣了。
沙溝得依然沒有醒來,陳駿德每天都來看望,他心中有很多疑問指望着沙溝得來解答。雖然他也已經派人去瀋陽城打探消息,可這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派去的人也是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就如同去找盧斌的人一樣有去無回,都是讓陳駿德心裡頭惴惴不安。
“哎呦陳大人,今天這麼閒呢,怎麼沒去看那個如花似玉的邊姑娘呢”?
陳駿德揉了揉一夜未睡的雙眼,看着推門而入的白豔兒滿臉的無奈。這個姑姑最近總是這樣,跟自己陰陽怪氣的說話。
“姑姑這是什麼話,邊姑娘只不過是暫時在這養病罷了,過幾天侄兒便會派人將她送去瀋陽。再說了大戰在即,侄兒憂心戰事,哪裡有半刻清閒”!
白豔兒嫋嫋婷婷的來到陳駿德身邊,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頗爲乖巧的將飯勺遞到陳駿德面前,隨後嬌滴滴的開口道:“陳大人,來吃點飯吧,我記得你也是這樣給那個邊姑娘喂藥的是吧”?
陳駿德起初還詫異這個姑姑突然轉變的態度呢,可當聽到白豔兒後面醋意十足的話後這一切才瞭然。這個事他已經跟白豔兒解釋很多次了,但是白豔兒依舊是現在這般光景。時至今日,陳駿德也是懶得多說什麼了,賭氣般的張開嘴咬住飯勺,在白豔兒的怒目之下“吧唧吧唧”的吃了起來。
“你……你自己吃吧,你伺候完那個邊姑娘,可別指望人家來伺候你”!
白豔兒看着陳駿德那個享受的模樣,氣呼呼的鬆開了手,留下一句話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陳駿德咬着飯勺動了幾下,看着眼睛下面不斷上下跳動的飯勺,苦笑灌滿了心田。
“大人,城外來了一羣建奴說要見已故的大爺劉老大,還好是柳丁機靈,怕有什麼差池將他們都偷偷的押到這來,而且爲首的那個大人也認識”!
陳駿德連忙放下飯勺一臉疑惑的問向袁寶貴:“要見我爹?快讓他來這見我!我還認識,誰呀”?
“就是那個在平頂山被大人抓的那個格格,末將這就帶她進來”!
陳駿德聽罷豁然起身,腦海中不禁想起了自己父親臨終前說過的話,口中低喃道:原來是她啊!
“你還認識本格格嗎?對了,我要見你們的大當家的,他在哪裡呢”?
進得屋裡的伊雯簡直就是自來熟,毫無懼色的坐在陳駿德對面後便開口問道。
陳駿德心裡其實很複雜,上次平頂山能夠活着出來全靠眼前這個女子,而自己那麼多的兄弟也都是因她而亡!現在她又提起自己的父親,這讓陳駿德心中滿是悲痛,可他依舊是強忍着眼淚開口道:“我當然記得你,而且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來找我父親是吧,你來晚了,他老人家已經走了”!
伊雯看見桌子上的包子毫不客氣的拿起來一個就往嘴裡塞,一點女孩子的矜持都沒有。可當聽到陳駿德的話後,整個人都愣在當場,隨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裡還沒嚥下去的包子一股腦的全噴在了她對面陳駿德的身上。
“他是怎麼死的,生病了嗎”?
陳駿德不顧身上的骯髒站起了來,不欲讓一臉悲痛的伊雯看到自己的眼淚,背對着她說道:“不是!是死在了你們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