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齊大嘴孤注一擲,要痛下殺手的關鍵時刻,一聲大吼讓殺虜軍士兵放下了手中的火銃,更讓提着心的百姓們喘了一口氣。
“都讓開,讓我家大人過去”!
對於這個自己的大救星,百姓們暫時收起了敵對之心,表現得那是相當的配合。這個長相不出奇,個頭奇矮的吳雄威給他們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都知道他是大官,也許能給自己等人做主呢,故而在王建的喊聲中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來。
快步向前的吳雄威面沉似水,在來的路上便得知百姓們都相繼的涌來,暗道大營這要出事的他帶着人就急匆匆的飛奔。再聽到大營處傳來的槍聲後,就更是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馬飛來。
兩旁的百姓雖然是衣冠不整,但也算是完完整整的站在原地,這樣的結果吳雄威還算是能勉強接受。心道齊大嘴還算長點腦子,那槍聲應該是警告之用。這要是大開殺戒,麻煩可就大了。
走到近前的吳雄威瞪了齊大嘴一眼,轉過身來對圍上來的人羣說道:“鄉親們,這個事前因後果本將都已經瞭解,在這裡代表殺虜軍對鄉親們說聲抱歉!今天的事我們絕對不會輕饒,而你們的家人也都會相繼回去。容我些時間,定會讓你們滿意,這樣處理你們看可好”?
吳雄威的低姿態讓百姓很是受用,真是人不可貌相,雖然這人長得挺寒磣的,可這話說得還是蠻公道的。
“不行,好多鄉親都讓他們給打了,現在還人事不省躺在大營裡呢,咱們咋就這麼走了呢?最起碼也得給個交代吧,要不然這天理何在啊”?
一句話讓百姓的漸漸平息的怒火又旺盛了起來,這又是七嘴八舌的大罵了起來。
“是啊,剛纔你們的人還要用火銃打我們呢,這事不能結了”!
“對,嚴懲兇手”!
“嚴懲兇手,釋放家人”!
“都給老子把嘴給我閉上”!
一直沒有說話的齊大嘴突然開了口,依舊是雷鳴大作,瞬間鎮住了亂哄哄的人羣。
“嚴懲兇手?這是什麼地方?這乃是我殺虜軍的大營,你們告訴我,衝擊官軍大營是個什麼罪過?本將念你們是無知百姓纔沒有下令宰了你們,這就是手下留情了。如今撿了一條命,還敢嚷嚷着懲治於我”?
齊大嘴如鷹的眼神讓百姓們不敢在去看他,自嘲般笑了一下的齊大嘴接着說道:“本來我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的,可你們既然這麼不識趣,那本將也就不客氣,來呀,看老子看好了,這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老子拿了”!
“本將看誰敢動”!
吳雄威的話讓拿着傢伙要抓人的兵丁頓時停下了腳步,士兵們也不知聽誰的好了,都是自己的長官,這倆人意見相左,可是好生難爲自己等人了。
吳雄威本想將百姓們都打發走在跟齊大嘴說理,可眼下矛盾逐漸激化,吳雄威也不得不站出來了。
“你這是在幹什麼?大人給你的武器是讓你對着百姓們耀武揚威的嗎?竟敢私自打傷百姓!還有徵兵的事竟然用強,我殺虜軍的名聲都讓你這個混蛋給敗壞個乾乾淨淨!如今都到這步田地還不思悔改,你眼中有沒有還有沒有我殺虜軍”!
百姓們看着有人給自己撐腰了,這下就又紛紛指責起齊大嘴來。看他們的模樣,大有不殺了齊大嘴天理不容之意。
齊大嘴心底其實並不怵吳雄威,就算是付天奇都奈何不了他絲毫,更何況這個可以說得上是十足外人的吳雄威呢!道上的規矩就是論資排輩,付天奇再怎麼說也算是一方豪強,齊大嘴雖是不敬但也會有所顧忌。
而此刻面對吳雄威的質問,齊大嘴全然不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開口道:“哎呦,吳大人你可是嚇死末將了!你以爲你是誰啊?老子跟着少爺混的時候,你還他孃的當逃兵呢!現在跟老子拽起來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真以爲自己是個什麼人物了”!
“你……你放肆”!
齊大嘴的話讓吳雄威胸中起火、眼露怒光,尤其是他此時那種不屑一顧的模樣更是讓吳雄威火大。心中滔滔怒火已經是四處蔓延,強忍着說道:“我看你真是瘋了,來人把他給我拿下,我這就綁了你去見大人”!
齊大嘴毫不畏懼,反而是挺着胸脯迎上去說道:“哪一個想死就過來,老子就受累成全於他!還反了你們呢,老子殺敵無數,還真沒嘗過自家兄弟的刀劍有多鋒利”!
眼見情況不對的羅吉世慢慢的後退了幾步,打算從大營後門出去找陳駿德。這事沒想到最後演變成兩個大人的針鋒相對,這算是徹底鬧大了,千總大人要是不來這事就沒個完。
陳駿德房中,白豔兒坐在陳駿德牀邊,看着這個熟睡的人,心中輕輕的嘆着氣。要不是在自己千哄萬勸之下,這小子還硬撐着呢。
可好事多磨,正當白豔兒感慨的時候,門外匆匆趕來的羅吉世的聲音偏偏傳了進來。
“大人快隨末將走,漢營那邊出了大事了”!
白豔兒一臉怒意的起身,剛要出去斥責,睡着的陳駿德突然睜開了眼睛,一個激靈便坐了起來,只來得及說了句:“快快帶我過去”!便在白豔兒幽怨的眼神中快步走出了房門。
白豔兒氣得直跺了跺腳,心中不滿的嘟囔道:這幫人也真是的,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一會了。等一會姑奶奶得好好修理一番這些沒事找事的人,要不然還以爲姑奶奶是個好脾氣呢!
一路上羅吉世將漢營都告訴了陳駿德,原本以爲千總大人會暴跳如雷,可是卻詫異的發現他並沒有太過明顯的波瀾。這讓羅吉世很困惑,不明原因的他將這一切都歸咎於陳駿德沒睡醒之故。
在陳駿德來到漢營門前的時候,齊大嘴與吳雄威兩個人竟然動起了手來,就在衆人面前“叮叮噹噹”的打個不停。其身後的軍士們想上還上不得,急得是團團亂轉。而圍觀的老百姓卻是看起了熱鬧,就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一般。
“你目無法紀,今天我定要好好教訓於你”!
“呦,吳磕巴好大的威風!現在說話利索了,這口氣還不小了呢!你這當初的喪家之犬,如今還露出了獠牙?有啥能耐就使出來,我倒要看看你這麼長時間了有多大長進”!
兩個人邊打邊罵,在營門口這閃轉騰挪,越打火氣越大。索性也都拋開心頭的顧忌,放開手腳後大打出手了起來。而圍觀人羣也隨着他們的移動不停的向左向右,從而給他們挪出足夠寬敞的地方。
“都讓開,千總大人到”!
袁寶貴領着人負責開道,百姓們可都是認識這個脾氣不好的千總大人。見他來了,皆是趕忙後退,畢竟這說殺就殺的主,誰敢跟他叫板?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捨近求遠,來這漢軍大營要人了。畢竟城西大營可是剛剛殺完人,血跡還凍在地上呢,誰還敢去!
可也正是袁寶貴的這一聲大喊,才讓打得激烈的那倆人得以分開。而他們身邊的軍士急忙上前拉着,口稱息怒的軍士們心中感謝上蒼,終於將千總大人給帶來了。剛纔他倆說打就打,根本就得不着機會,眼看着就要壞菜,好在最後的關頭可算是來了救星。
齊大嘴與吳雄威此刻雖是不再拼命了,可依舊是怒目而視。收斂之中帶着隨時爆發的準備,也許是在下一刻便又要開始新一輪的拼鬥。
陳駿德看了看兩邊聚集而來的百姓,這裡一層外一層的人羣皆是噤若寒蟬。一步一步的來到相互睜着眼睛的兩個人面前,其“噔噔噔”的腳步聲,讓手持武器的齊大嘴與吳雄威不禁心驚肉跳起來。
“你們兩個在切磋武功的嗎”?
沒有預想而來的怒吼,也沒有猙獰的表情,反而是漫步而來,用極其平靜的口吻問道。
“啊,是啊”!
這種反常讓摸不着頭腦的這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怒視後緊接着扭過頭不去看彼此。
“百姓們也就充當評判,我說的對嗎”?
看着陳駿德越來越黑的臉色,這二人張了張嘴便都是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陳駿德看着齊大嘴與吳雄威兩個拔刀相向的人,不由得聯想到了那天董康也是如此,不顧情分的跟自己亮出了武器。這一幕的又一次重演,讓陳駿德心如刀割。
踉蹌幾步來到這二人中間,左右看了看他們後便一字一頓的說道:“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但是非要鬧到兄弟之間自相殘殺嗎?不光是你們,殺虜軍所有人都給我記住!以後咱們殺虜軍之中有誰再敢對自家兄弟動手,我陳駿德必不饒他!日後不管是誰觸碰了這個底線,我定叫他三刀六洞,絕不姑息”!
陳駿德充滿寒意的聲音讓這兩人不寒而慄,皆是跪倒在地,對天發誓道:“大人教訓的是,末將以後定當銘記於心,再也不敢與兄弟動刀動槍,天地共鑑之”!
“嗯,記住自己說的話就好”!
陳駿德話音剛落,人羣之中突然傳來了一句話。
“殺虜軍殘害百姓,胡亂抓人,得給我們一個說法,要不然幾天我們就不走了”!
“是啊,給我們個說法”!
看着羣情激奮的百姓,陳駿德臉上盡是濃濃思索之色,隨即胳膊指着人羣大喊了一聲:“來人,將他們給我拿下”!
站在陳駿德身邊的羅吉世此刻是滿心的苦澀,老話說得還真對,上樑不正下樑歪一點都沒錯。沒想自己寄予厚望的千總大人,竟然跟他的部下一樣魯莽,看來這事要沒完沒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