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馮家綢緞莊的陳駿德情緒明顯十分低落,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不了,這樣的打擊讓他的步伐都滿是沉重。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必須儘快救出大宇”!
衆人跟在悶悶不樂的陳駿德身後皆是不敢啃聲,耳邊冷不丁的傳來這一句可是讓所有人心裡“咯噔”一下。這是要出事啊,早知道會是這般光景就攔着點大人,不讓他出來好了。
“駿兒,馮家少爺現身在赫圖阿拉呢,咱們鞭長莫及啊!咱們就是想使勁也沒地方使去,總不能集合人馬去建奴的老巢要人吧”?
這個時候也就得白豔兒出言阻止了,其他人可是不敢觸這個黴頭。誰能想到出征帶着這個四奶奶還有這個用途,看來以後得多帶着點,要不然這個想一出是一套的大人可是沒人能製得住。
白豔兒看着停下腳步的陳駿德,其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跳不止,可性子一向剛烈的白豔兒毫不示弱的開口道:“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難道我這話說得不對嗎?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一直板着臉的陳駿德,此時竟然咧開嘴大笑了起來,笑聲爽朗之極,毫無矯揉造作之感。
待衆人被他的笑聲逼到到崩潰邊緣的時候,陳駿德這纔開口說道:“哈哈,姑姑說得太對了,咱們還真得去赫圖阿拉走一遭了”!
我耳朵沒聽錯吧,大人這又是發什麼瘋啊!心中大叫不好的吳雄威終於是忍不住開口道:“大人!這可萬萬使不得呀!咱們是一定要救馮家少爺的,但不能以卵擊石啊!這事還得從長計議,當以智取爲宜”!
一旁楊吉也是連忙出言勸道:“吳大人所言極是,咱們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去,到時候就算是拼個全軍覆沒也救不出馮家少爺”!
頗爲後悔的白豔兒板着臉,看着這個讓自己操心不已的陳駿德開口道:“駿兒,你這是瘋了嗎?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你就給我死了這條心吧!你要是膽敢輕舉妄動,我這就讓人把你關起來”!
就好像所有人都是臉上都寫着“我絕對不同意”一般,陳駿德見狀微微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你們誤會了,我豈能如此的莽撞?咱們手裡不由籌碼嘛,咱來一個以人換人,相信這個買賣一向精明的建奴不會不做的”!
“哦!大人真是高見,這樣不動刀兵也可保馮家少爺絕對安全,這纔是上策”!
吳雄威說完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緊繃的臉也是放鬆了下來。只要大人不心血來潮的要去建奴老窩,便是隨他折騰好了。
“老吳說得沒錯,事關大宇的性命,咱們還是要小心謹慎爲妙。咱們只需耐心等待幾日,用不了多久咱就在這開原城下,用他們的貝勒爺去換我那結義的兄弟”!
“大人,這個不妥!嶽託不比他人,咱們既然已經俘獲了建奴貝勒,如此高官,或殺或押解入京,哪一個都沒有後顧之憂!可若是私自放了他,不管是爲了什麼,朝廷那邊都會定大人一個死罪!不若用其他士兵或是低級將領去換,既能達成目的,也不會惹人注意”!
聞聽此言的吳雄威心中大驚,“嘶”的一聲拔下了自己一撮鬍子。這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主,這剛放下的心有是提了起來。
“我心意已決,就這麼定了!再者說了,如果咱們提出換人,建奴那邊肯定是要嶽託的,大宇在那邊多待一天便多受一天苦。我的兄弟已經在那裡半年之久了,現在機會來了,別說是嶽託了,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要救他出來”!
吳雄威還要繼續勸下去,可是被身邊的人突然拉了一下。當他回過頭看到衆人那感動的眼神後,吳雄威瞬間明白他們的意思了。將心比心,在場的人也都是他的兄弟。若是日後自己也有這麼一天,眼前這個少爺也會不遺餘力的營救自己。這樣的事自己還攔着幹什麼,這樣的大人才值得自己一生爲之拼搏。
隨即吳雄威跪倒在地,無比真誠的開口說道:“大人情深義重,不惜令功勞變成禍患,也要營救自己的兄弟,令末將感動萬分!有生之年能爲大人效力,乃是末將三生有幸之事。今後只要大人一句話,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末將也要闖一闖!不惜末將一世人,願爲大人效死力”!
衆人也都跪下喊道:“不惜末將一世人,願爲大人效死力”!
陳駿德用手擦了擦眼角後重重的點了點頭,也是極爲激動開口說道:“好!我陳駿德對天發誓今生也絕不負你們!都起來吧,咱們去城門處看看。記得我早上那陣說過的話,即將到來的開原之戰,最後鹿死誰手不是他建奴說得算的”!
一想到那陣陳駿德當着大夥的面說出他全盤計劃的時候,衆人都露出了笑容。沒想到這個年齡不大的大人,思慮居然是如此的縝密。只要一切都按大人的謀劃來,也許只是這一仗,就能讓建奴消停他三年、五年的呢!
“噔噔噔”街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報信的士兵一刻不停的往城裡跑,正好碰見迎面而來的陳駿德等人。心中大呼天助的士兵急忙氣停下腳步,喘吁吁的開口說道:“大人,東門外來了敵人,小的特來稟告”!
陳駿德心中一驚,連忙開口問道:“這怎麼可能,他們來了多少人”?
陳駿德與其他人都是一樣,疑惑之中又是深深的擔憂。要是建奴大軍至此,以現在開原城的情況,定是必敗無疑。
“距離太遠沒法看清,但是大約也有個十數人左右”!
齊大嘴上前就是將這個兵提了起來,瞪着眼睛破口大罵道:“就他孃的幾個斥候,你他孃的快嚇死老子了”!
“好啦,咱們快去,說不定能從他們口中得知劉麻子與盧斌的狀況也說不定”!
陳駿德說完就跑了出去,這些殺虜軍的骨幹們也是連忙跟上,心中不由得唸叨着:可千萬別是什麼壞消息啊!麻子、盧斌你們倆可一定要活着!
快到東門的時候,趙有福指着前方城門口處的人羣問道:“你們快看,那個人是劉麻子不”?
“是與不是要問過才知”!
一向不喜繞彎的齊大嘴“嗷”的一嗓子,衝着前方大喊道:“前方可是劉麻子”?
齊大嘴的話讓衆人皆是停下了腳步,滿臉期待等着答案的揭曉。白豔兒更是緊緊的抓着陳駿德的手,可她卻突然發現,此時陳駿德的手與自己一樣,都是那樣的冷,那樣的顫抖。
昨日蛇谷之景誰也忘不掉,也忘不了眼睜睜看着兄弟離自己而去的酸楚,更是忘不了自己那時無能的悔恨。幾乎所有人在心裡都是無數次的告訴自己,他不會死,而此時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心中卻又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要他孃的是他!
慢慢的那個人影跑了過來,雖然是跌跌撞撞,可依舊是不肯停歇。
趙有福像是對別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是劉麻子,我的眼睛絕對錯不了”!
所有人都是默不作聲,靜靜的看着卻是忘記了向前走。隨着這人影不斷的接近,所有人的心也都是隨之不停的“砰砰”亂跳,生怕自己到最後是空歡喜一場。
然而這個人影並沒有回話,也許是跑得太急,也有可能是着急相見。在不斷的跌倒後,他帽子掉了,圍巾也早已經被落在身後。
待此人露出廬山真面目後,齊大嘴像發了瘋似的向前跑,邊跑邊喊道:“還真他孃的是他,劉麻子你個癟犢子,咋不言語一聲呢”!
所有人緊跟其後,都要看看這失而復得的兄弟,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迫不及待的要狠狠的抱住他,在他耳邊問問,在這沒有音信的一天一夜,他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此刻摔在地上的劉麻子彷彿是剛意識到一樣,看到正往自己這趕來的人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來,帶着哭腔喊道:“各位兄弟,老子他孃的活着回來啦”!
“是劉麻子”!
“他還沒死”!
“我就說這個禍害不可能就這麼嗝屁了嘛”!
衆人邊跑邊笑,更有怪叫連連。讓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城中百姓,就更是心驚膽戰起來。可此刻的他們哪還顧得這個,即便是軍醫的囑託也全然拋在腦後,身上的傷算什麼,只要兄弟平安便勝過世間萬千!
沒有厚厚積雪的羈絆,兩方人終於如願的碰在了一起。齊大嘴一把抱住哭得“稀里嘩啦”的劉麻子,同樣淚流滿面的他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隨後這兩人被身後蜂擁而來的衆人狠狠的壓在了地上,一個接着一個像疊羅漢一般的撲上去。只是一會的功夫,在東門這便形成了一座小山,如潮的哭泣聲響徹街道。
激動了好一陣後,衆人這才扶起被壓在最底下的劉麻子,陳駿德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看你也是累得不輕,啥話等你歇過之後再說也不遲”!
感受着衆人關切的目光,劉麻子開口道:“大人,兄弟們,我……”!
一路上無論是什麼艱難困苦,也沒讓這個死裡逃生的劉麻子掉下一滴眼淚,可是此時劫後餘生的他,在兄弟面前卻是淚如涌泉。
“聽大人的話,咱們回去再說!對了,盧斌兄弟呢”?
齊大嘴的話讓剛要邁步的劉麻子身子一頓,掛在臉上重逢的感動也瞬間凝固了,僵硬的臉看着衆人,隨後極爲艱難的張開嘴說道:“這個……盧斌他……恐怕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