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康的言論讓所有人臉上“訥訥”的目瞪口呆,而陳駿德的怒吼又震得所有人耳朵裡“嗡嗡”作響。今天這是怎麼了,在得勝大好的日子裡,怎麼能鬧得如此的不愉快!
整個屋子裡的人瞬間都傻眼了,這個董康這是要死啊!說起來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大人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只要他還是自己的兄弟不就完事了嘛。
你董康阻止大人殺俘虜,放跑敵人這事兄弟們也不追究。反正都過去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受傷對於這幫一下生就舞槍弄棒的人來說也是家常便飯,大家就當沒有發生過。可你咋還能因此跟大人翻臉呢?居然還要剷除這個一手組建殺虜軍之人!這?我們沒聽錯吧,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直到此刻,衆人才算是知道陳駿德要清理門戶的真正原因了。居然當着人家正主的面高舉造反大旗,這不是找死還是什麼!
就在大傢伙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陳駿德“嘩啦”一聲將腰間的寶劍抻了出來,指着滿臉瘋狂的董康說道:“好你個狗東西,竟然還敢念念不忘分裂殺虜軍的事!就爲了我這個身份,還有該死那些混蛋,你是先阻我進攻大營之腳步,與我糾纏那些降軍該不該殺的事,你將兄弟們的安危置於何處?使得兄弟們傷亡慘重,老付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呢;而後又私自放跑了那些漢軍,你知道你的一意孤行將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嗎?等來日建奴大軍兵圍開原城的時候,你就能看到那些被你放跑的漢軍是如何對待咱們的兄弟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現在你怎麼還敢這般理直氣壯!你對得起傷痕累累的兄弟嗎?你對得起那些永遠也不能跟我們並肩戰鬥的烈士嗎?我看你打定心思執迷不悟下去了!那好,我也不跟你多費口舌,黑子”!
“在”!
“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和那些他所在意的漢軍一起給我埋啦!這個狗東西不惦記着他們嘛,我讓他們死後也能團聚”!
陳駿德寶劍一揮,轉了個身背對着衆人,他實不想再看那個讓自己既憤怒又心痛的董康一眼。
“大人手下留情啊,董康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有錯就重重的罰他就是了,何必要害了他的性命”!
“是啊,大人開恩吶”!
“董康殺不得啊”!
陳駿德依舊看着牆壁,對於地上跪着的這些人的哀求充耳不聞,一臉痛苦的吼道:“黑子,你他孃的還等什麼呢?還不趕快動手”!
“是,少主”!
看着郭黑林一步一步的向一臉難以置信的董康面前走去,跪在那裡的範疇突然對身邊的齊大嘴小聲的嘀咕道:“你趕快擋上一擋,我這就去搬救兵!看目前這架勢,也就那位能阻止得了啦”!
齊大嘴看着就地一滾出去了的範疇,一臉疑惑的想了想,沒有什麼頭緒的他突然大喊了一聲道:“黑爺你老可慢動手哇”!
齊大嘴“嗚嗷”一嗓子將滿屋的人都嚇了一跳,就連郭黑林也並不例外。其實這就是齊大嘴的法子,他自己也着實不敢上前攔住郭黑林。一來打不過殺虜軍武功第一的黑麪無常;二來他也不敢像董康一樣公然跟陳駿德對着幹!
就在衆人都愣神的這會齊大嘴繼續哭天抹淚道:“少爺,小的與董康可是自平頂山就跟着你的,小康子爲人是挺混蛋的!但是這麼長時間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可不能就這麼一刀就宰了他吧!要不然咱這樣,你把他罰到我那,我跟他不對付這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肯定使各種法子好好炮製他,不讓他有一天消停時候,少爺你看這樣行不行”?
陳駿德的思緒被齊大嘴的話帶到了初到平頂山的時候,一想到他們一起走過的路,一步一個腳印,每一個腳印都飽含了他們兄弟之間深厚的情誼。其中的酸甜苦辣,多少次的肝膽相照,千百回的榮辱與共,到最後居然孕育成仇恨的種子。這樣的結果讓陳駿德實在是難以接受,面對自己最爲依靠兄弟的背叛,思前想後的陳駿德眼角處慢慢的溼潤了,竟然說不說話來。
“你看看,你看看!大人點頭了,黑爺你幫個忙挪個地方,老弟我這就把這個不省心的玩意帶回去好好收拾”!
齊大嘴管他同不同意,硬是指鹿爲馬的說陳駿德點頭了。反正自己的目的就是拖延時間,只要等找轍的範疇回來就是,胡攪蠻纏纔是最管用的。
“我沒見少主點頭,這個忙我幫不上你”!
郭黑林是典型的油鹽不進,看着他依舊慢慢前行的腳步,齊大嘴心中不住的嘟囔,這個黑麪無常真是難以打交道。
“慢着!你還當我怕你不成?我告訴你黑子,叫你一聲黑爺那是給少爺面子,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看老子我不……”?
“嗯”?
郭黑林一個眼神,將齊大嘴的話硬生生的給嚇了回去。範疇啊範疇,我可是用盡全力了,你要是再不回來,董康這個小子就他孃的要吹燈拔蠟了。
柳丁也跟在董康手下好長時間,自是見不得他血濺當場。他也不相信陳駿德真的想要殺董康,此時見得陳駿德的模樣有鬆口的意思,也是急忙開口說道:“董康,你要幹什麼?咱們風裡來雨裡去的都這麼長時間了,你還不瞭解少爺的爲人嗎?你趕快跟少爺磕頭認錯,自領處罰,少爺一向大人大量,一定不會在追究了,咱們還像以前一樣殺敵建功,這樣的日子多美啊”!
聽到柳丁話的陳駿德肩膀不停的抖動,他也在等董康的態度,哪怕是一句違心的軟話,陳駿德也會欣然接受。這個左膀右臂之一的董康,陳駿德還真是離不了他!
“誰是他兄弟!我董康絕不和女真人稱兄道弟!你們都給我起來,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德行,殺虜軍的人何時向女真人跪下過?怎麼都到現在了,你們還沒看明白呢,他這是惱兇成怒欲殺人滅口!你們聽他張嘴兄弟,閉嘴兄弟的,可是他心裡怎麼想的你們清楚嗎?幾句套話就把你們說服了,我看你們是捨不得那些榮華富貴!還想殺我,門都沒有!老子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武官,我一定要奏報朝廷,揪出你這個藏在殺虜軍當中的禍害”!
董康的一句話讓所有爲他求情的人皆是徹底是死了心,尤其是柳丁,如此絕情的話說出來,自己的那番話便毫無用處,他董康也成功的將自己的後路完全堵死了。看來今晚他是必死無疑,任誰也不會留下這樣一個時刻憋着使壞的人。
“虧你還記得你是朝廷的武官,姑且不論你戰場抗命的罪過。可你腦袋上的烏紗帽是如何來的,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還記得嗎”?
陳駿德不着痕跡的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急忙轉過身來開口道:“姑姑你怎麼來了,這都怪侄兒辦事不利,竟還驚動了你”!
說到這裡還用眼睛使勁的瞪了一下跟在白豔兒身邊的範疇,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就是這個嘴欠的傢伙將自己的姑姑請來的。而範疇則是臊麼搭眼的向白豔兒的身後躲去,藉以逃避陳駿德直視的目光。
“也是真有你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所有人都來了你卻偏偏沒叫我”!
“不是,我不尋思着姑姑車馬勞頓的怕你累壞了身子。再有這事侄兒自己就能處理了,還用勞得姑姑的大架嘛”!
白豔兒白了一眼試圖解釋得圓滿的陳駿德,輕輕的拍了拍他有些花了的臉後說道:“好啦,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乾淨”!
隨即對着跪了一地的人說道:“你們都起來,你們都是殺虜軍的功臣,此次拿下開原城你們功不可沒,豈能讓你們跪在這裡?看你們一個個添傷掛彩的,馬上都回去歇息吧,明天咱們還要全面接管開原城呢!範疇,你把這個不知道好賴的董康給我關起來,讓他給我好好的反省反省,等徹底的控制了開原城後,咱們在對他進行處置!都愣着幹嘛,出去,快出去”!
衆人聞言心中的石頭終於是落下了,所有人無不稱讚範疇的機靈。此刻他們也會學了齊大嘴的功夫,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轉眼間,這個屋子裡便只剩下了白豔兒與陳駿德兩人。
“來吧,大少爺,我給你好好洗洗臉,要不然讓人知道大名鼎鼎殺虜軍的陳千總竟然還哭鼻子,這不得讓人笑掉大牙嘛”!
“哦,好……”!
不一會洗好的陳駿德便擡起頭來,白豔兒將毛巾遞給陳駿德後問道:“駿兒,你打算如何處置董康”?
“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真希望他能夠早日回頭,再續我們兄弟之間的情份”!
“嗯,早些着吧,我走了”。
白豔兒輕輕的摸了摸陳駿德的臉轉身就出去了,陳駿德卻慢慢坐在椅子上,便開始一動不動起來。跟自己的姑姑,既沒有道別,也沒有相送,就是死死的盯着房門。
天已經有些亮光了,一夜未睡的陳駿德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好像在等着什麼。
就在此時,由打門外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便聽得袁寶貴的聲音道:“大人,董康果不其然打傷看守他的兄弟跑了出去”!
“他願意走就讓他走,我們留不住他!但願是今日一別,再相遇之時切莫形同陌路”!
低下頭的陳駿德滿面哀傷,董康啊董康,你好糊塗啊,你要我以後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