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押着嶽託離去的付天奇後,陳駿德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首戰告捷的喜悅洋溢在每一個殺虜軍士兵的臉上,這樣毫無傷亡的大勝讓每一個士兵都是信心滿滿。軍心可用,這樣的氣勢,還哪裡有什麼人能擋得住殺虜軍全體將士必勝的腳步。
陳駿德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忐忑的心也是安穩了不少。只要保持這樣的勢頭,這次出其不意的出擊定會將遼東這潭死水攪活,八旗軍士橫掃遼東的奇觀也該停一停了。
“駿兒,還好當初你沒有聽姑姑的,堅持出兵,要不然哪有這樣輝煌的戰果?這要是傳到朝廷去,活捉了建奴的貝勒,那皇帝老兒不知道要怎樣嘉獎駿兒你呢”!
白豔兒話音剛落,身旁的吳雄威也搭腔道:“哈哈,這話說得沒沒錯,這這乃是前所未有的大勝,自建奴興逆以來,遼東戰事是節節敗退,丟失疆土,損兵折將,無一場作戰得力。今今番這捷報送於朝朝廷,定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一扭遼東戰事之頹勢。大人少不得要升官發財,咱們兄弟們也要跟着沾光了”!
看着吳雄威與白豔兒充滿喜意的臉陳駿德微微的搖了搖頭,此番自己所圖甚大,這也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之後的路到底如何,自己也是沒有什麼把握,不知道老師熊廷弼收到自己的信後會有什麼反應。按理說這麼長時間了,他也該派人來找自己了。
陳駿德的沉默讓白豔兒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這個越來越看不透的侄子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從他疲憊的臉頰看得出來他是心事重重,不知道一個時辰後他要幹什麼,但自己得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了駿兒,你自從出兵到現在還沒好好的睡會覺,看你的臉色都不好了,走跟姑姑去歇息一會,這樣下去可要把自己給熬壞了”!
白豔兒溫柔的話語將陳駿德擔憂的心爲之一暖,漫天大雪,滿地鮮紅之景也壓制不住陳駿德那顆火熱的心。扭過臉來,情不自禁的拉住了白豔兒的手,笑着說道:“好,那侄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被陳駿德握住手的一瞬間,白豔兒的心像有小鹿一樣在“噗通噗通”亂撞,紅着臉偷偷看了一眼其他人若無其事的左右觀望,這才微微吐了口氣,嘴脣輕咬,鼓起勇氣說道:“嗯,那咱們走吧”。
就這樣,任由陳駿德拉着自己的手,向住處慢慢的走去。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透着些許怪異,誰都不敢看着對方,默默無語之中彷彿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大人,末將發現了一些情況”!
沉浸在戰後溫馨時刻的陳駿德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的一聲大喊,不由得回過頭來,看着範疇的模樣吃驚的問道:“你怎麼受傷了”?
範疇毫不在意的緊了緊胳膊上的繃帶,對着陳駿德開口說道:“大人,末將生擒了一個建奴將領,這點傷都是拜他所賜。來人,將那個混蛋給我押上來”!
範疇話音剛落,便有人將一個滿身是血的壯漢拖到了陳駿德面前。
“大人,就是他。末將抓住他後,剛要結果了他,可沒想到他說了一句話。末將覺得這個消息應該對大人有用,這纔將他帶來”。
這下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昏迷過去的後金將領身上,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話,讓一向沉着謹慎的範疇不顧血流不止的傷口特來稟告。
“他說了什麼”?
陳駿德也是頗爲好奇,自己已經派沙溝得去打聽後金方所有軍事動態,要是有什麼蛛絲馬跡定然會派人相告。希望是一個好消息吧,沒有什麼比大勝之後獲知什麼噩耗,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了。
“那陣我要一刀砍了他,他大吼了一聲,遼東半年內定會是我女真人的,今天你殺我,明天我女真族人定要通通殺光你們這些蠻奴”!
在場的衆人都是本來都是提着心聽,可當範疇說完之後便都不以爲然了。
吳雄威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範疇是失血過多傻了嗎?這明顯是死前撂下的狠話罷了,還當哪門子真呢!
範疇知道其他人的反應,當看到陳駿德微微皺起眉頭後接着說道:“大人,末將以爲他這是話裡有話,在繼續問他的時候,他卻不說了。即便末將讓人打得他皮開肉綻,他也是不發一言”。
陳駿德細細的品了品這句話,半年,爲什麼要說半年呢?這其中一定有事!
想到這裡的陳駿德開口吩咐道:“寶貴,你馬上將嶽託,還有所有活着的建奴帶到我那,我今天可倒要看看,這啞謎的謎底到底是什麼”!
“是,末將遵命”!
看着翻身上馬的袁寶貴,白豔兒不滿的白了陳駿德一眼,這孩子,看來他是沒空休息一會了。
眼睛餘光看到範疇緊盯着自己與陳駿德握着的手,不由得羞澀的難以自持,掙扎着鬆開了手。扭過臉來盯着這個攪和了自己事的範疇,由羞轉怒,瞪着眼睛喝道:“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去好好包紮一下傷口!真不知道你這是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就是一句胡話而已,搞得這樣緊張幹嘛”!
“是是,末將這就去”!
範疇愣了一下,不知道哪裡得罪了自己老上司的他連忙拱手答應,後退幾步後,逃一般的離開了明顯即將爆發的火山之源。
“姑姑,咱們回去吧”。
白豔兒的突然發火,搞得陳駿德也是莫名其妙。但根據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經驗,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貿然的追問原因爲妙,否則自己受到了波及可是沒地方說理去。
“唉,你呀你,管不了啦。走吧,千總大人”!
白豔兒嘆了一口氣,將手藏在寬大的衣袖之下,再一次輕輕的拉着了陳駿德的手,嫋嫋婷婷的在雪花飛舞的街上邁步前行。
原圖阿明的府邸,陳駿德看着跪在下面被五花大綁的三個人,喝了一口熱茶後開口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你們一定會死,但是怎麼死由你們來選擇了。但死的順序可是由我做主的,知道你們建奴都是忠心於主子的,要你們親眼瞧着貝勒爺死在你們面前未必有些太過殘忍。我只問一句,半年,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要是不說,我不介意讓他少點物件”!
得到陳駿德示意的袁寶貴突然走上前來,從懷裡抻出一個匕首來,輕輕的搭在了嶽託的耳朵上。
“有種的都衝爺來,貝勒爺豈是你們這些蠻奴能夠傷害的?爺都說無數次了,就是隨口一說,哪來的什麼意思”?
被範疇抓來的那個將領頓時激動了起來,要不是身旁有人死死的摁着他的肩膀,保不齊衝上來狠狠的咬陳駿德一口。
“哦?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看來不讓你見識一下還以爲小爺跟你開玩笑呢!寶貴,動手吧”!
陳駿德仔細觀察了他們剛纔的一舉一動,除了那個巴彥高勒一臉的茫然,其餘的二人很明顯是知道些什麼。這半年的時間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自己必須要摸清他們的動作,只有這樣才能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你敢?慢着”!
就在袁寶貴的匕首劃破嶽託的左耳之時,這人突然大喊一聲,臉上不停抖動的肌肉反應着他此時內心的糾結。
“只要你答應放了貝勒爺,我就告訴你”!
剛纔還面色不改的嶽託突然激動的開口說道:“尼滿!既然落到他們手裡咱爺們就沒想過要活着,況且這些該死的蠻奴都是些言而無信的王八蛋,這些年來咱們女真族人吃的虧還算少嗎”?
剛要開口的尼滿聽了嶽託的話後,就變得欲言又止了起來。這樣的結果是陳駿德不能接受的,眼看着便要真相大白了,被人橫插一槓,心情是可想而知。
“放了他是不可能的!要是對我有些用處,我可以考慮留他一命。可你要是再猶猶豫豫的,小爺現在就送他去見閻王”!
“尼滿,不能說!你是我女真的男兒,難道還要受他的威脅嗎”?
陳駿德“騰”的一聲,站起身來,板着臉走到嶽託面前,手腳並用的一番痛打。將剛纔還在干擾尼滿說話的嶽託打得趴在地上痛呼連連,拍了拍手的陳駿德扭過頭來說道:“好了,世界清靜了,你說你的吧。小爺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不要拿他的性命來挑戰我的底線”!
尼滿痛苦的看了一眼滿臉是血的嶽託一眼,艱難的開口說道:“是這樣的,那天我隨主子去大汗那,回來的時候主子跟我說遼東再有半年就全能攻下來,等那個……”。
“住口!你個狗奴才,便是他留我一命,似這般苟延殘喘的活着有什麼意義!你要是說出來,可壞了我女真的大事,到時候你能……”!
“把他的嘴巴給我封上”!
陳駿德大吼一聲,眼睛死死的盯着被打斷話的尼滿,慢慢的將腰間的寶劍抽了出來,劍尖直指被袁寶貴用抹布堵住嘴巴的嶽託。
尼滿對着在地上不停掙扎,嘴裡不斷的發出“嗚嗚”聲的嶽託磕了三個響頭。直起身來後說道:“主子,都怪奴才嘴欠,可奴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死,奴才對不住你了”!
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的嶽託已是忘記了掙扎,淚與血交織在他那痛苦的臉上。
經歷了太多傷心事的陳駿德的心早就如鐵一般冰冷無情,而此事又關係到殺虜軍數千將士的性命。此時的慘狀並未讓他有所同情,而是面目猙獰的喊道:“說!這到底是他孃的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