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追逐的馬蹄終於是停了下來,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之中只留馬兒的喘氣聲,伴隨着股股熱氣,將圍在衆人之間的嶽託顯得如此的孤立無援。
“你……你是何人”?
雖然這句話顯得明顯是多此一舉,可穩住心神後的嶽託還是對着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人開口問道。
“你可要記得,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抓住建奴貝勒的殺虜軍把總齊大嘴”!
“殺虜軍……原來是你們”!
齊大嘴不顧一臉恍然大悟的嶽託,對着身旁的士兵比比劃劃,張着大嘴,搖頭晃腦得意的說道:“把他給老子拿下,記得輕一點,他可是貝勒爺,身上金貴着呢!哈哈,這可是老子迄今爲止綁得最大的肉票”!
“我女真健兒,俱是展翅高飛的雄鷹,豈會受你們蠻奴的侮辱”?
眼見從齊大嘴身旁過來了幾個騎兵,嶽託冷眼環顧四周,語氣輕蔑的說道。之後用寶劍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反正此刻也是突圍無望了,與其受人侮辱,不如一死了之來得壯烈。
說時遲那時快,“啪”的一聲,一個飛鏢正打在嶽託的手上。
“咣噹”!
寶劍落地,拿着繩子的士兵對於嶽託鮮血橫流的手腕是不管不顧,拉下馬來,按在地上綁了一個結結實實。
“哎呦,張揚不錯啊,這手飛鏢打得可真準”!
“多謝齊大人,這都是大人教的好”!
自從上次山寨之戰後,張揚便跟在齊大嘴身邊伺候了。平時這小子能說會道的,深得齊大嘴的歡心。這次更是發揮自己的長處,這馬屁拍得“啪啪”作響。
“哈哈,你小子真是……本大人說你什麼好呢,就是會說話”!
“嘿嘿,小人這可是實話實說”!
兩個人相視笑在一起,完全像是忘了現在還在戰鬥一般。嘻嘻哈哈的顯得那麼的意氣相投,毫無顧忌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感。
笑完一抹嘴的齊大嘴下馬來到躺在地上的嶽託面前,用腳踩着嶽託滿是鮮血的手腕戲謔的說道:“貝勒爺,想死可沒那麼容易!我家大人可是等着要見你這位貝勒爺呢,你要是就這麼死了,老子可白忙活了”!
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的嶽託眼睛裡都滲出了血絲,手上的疼痛早已經被心中的屈辱、仇恨所取代,瞪着血紅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踩在自己手上的腳。
這一幕讓付天奇可是看不過眼了,隨手將綁着的巴彥高勒扔在地上,皺着眉開口說道:“齊把總,你這是幹什麼?眼下可不是得意的時候,趕快帶着他咱們交跟大人交差纔是。想必大人那還有佈置,可不能因一時過癮而耽誤了大人的正事!再者說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樣可有些過分了啊”!
這幫土匪是鹹魚翻身,相互之間不管在什麼場合皆是以官職稱呼。這種得償所願的暢快,彷彿讓這些人上了癮一般,完全是控制不住相互的吹捧。
付天奇的一句齊把總讓齊大嘴心裡是心花怒放,再加上此番擒得嶽託這條大魚的痛快。也不去計較自己的看仇敵付天奇言語之中明顯的責備,“嘿嘿”笑了幾下,擡起踩在嶽託流着血手腕的拱手說道:“付僉事說得是,末將太過得意忘形了些。今天便便宜了你這個混蛋了,你們對待我們漢人百姓可是說殺就殺,說打便打,整個村,整個軍鎮都讓你們這些該死的王八蛋給屠了!將漢人不管男女皆像那些值錢的玩意一樣運回赫圖阿拉,供你們這些建奴糟踐!哼!今天算是便宜你了,等回了大人的差事,看本官如何炮製你!你們幾個帶着他,咱們這就回固安堡”!
被打得滿頭是血陷入昏迷的巴彥高勒經這猛然的一摔,這才轉醒了過來。迷迷糊糊之間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貝勒嶽託,慌忙的爬到嶽託的身邊,心急火燎的開口說道:“主子,是奴才無用,陷主子於如此危險之境地。似這般身陷囹圄,奴才對不起主子你啊”!
“不怪你,咱們是中了人家的奸計了!要怪也只怪我一頭扎進圈套之中”!
說完要用自己常用的右手去攙扶起明顯受傷不輕的巴彥高勒,可手上的傷口的撕裂讓嶽託不由得發出一聲痛呼,。
“哎呀,嘶……”!
此時巴彥高勒這才注意到嶽託手腕處的傷口,驚呼了一聲。
“主子,你的手這是……”!
巴彥高勒不顧自身的傷痛,解下胳膊上的護腕。“刺啦”一聲撕下來一塊布,小心的給嶽託包紮了起來。
“我沒事,都是些皮外傷。這番落入敵手生死皆在人家一念之間,只是可惜了這些跟了我這麼長時間的兒郎們,死得是如此的窩囊。如果要是有一天能脫離危險,我定然要將這夥蠻奴生吞活剝了不可,以告死去兒郎在天之靈”!
嶽託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恨得刻骨銘心過,因仇恨而扭曲的臉讓除了他唯一活着的巴彥高勒心裡難受異常。
“主子……”!
“好啦,怎麼越說越來勁了,沒完了你們啊?有話等見了我家大人再說吧”!
齊大嘴掐着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出言打斷道。還待欲上前教訓一下這兩個話多的人,可被付天奇一句話給阻止了。
“走吧,再耽擱一陣他的部下可就要到了。大人可是在固安堡都安排好了,這次你們這些人就算是一個也跑不了,到時候你們有多是時間團聚、寒暄。走!是時候回固安堡了”。
付天奇留下一些人,交代了那些陳駿德事先吩咐好的事。如若是活捉了嶽託後,將一路上的屍體割下頭後,俱是扔到一旁的土溝中隱藏了起來。不能讓後來的後金騎兵發現任何端倪,省的徒增一番戰鬥。
固安堡原牛錄額真圖阿明的府邸,嶽託剛進得屋便開口問道:“你是誰?我好像見過你!是這幫蠻奴的最高指揮嗎”?
齊大嘴上前給了嶽託一個嘴巴,頓時臉腫血流,白皙的右臉上五個指頭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見到我家大人還敢這麼放肆,來呀,伺候貝勒爺”!
話音剛落,押着嶽託的兵士“啪啪”兩聲將他踹倒在地。
齊大嘴理也沒理嶽託幾乎噴出火來的眼睛,轉身對着陳駿德拱手說道:“大人,末將不辱使命,將這個建奴貝勒給抓來了”!
“哈哈,大嘴神勇,當屬大功一件”!
齊大嘴“嘿嘿”的捂着嘴笑,裝作一副謙虛的模樣開口說道:“都是大人運籌帷幄,末將才能輕易得手”!
陳駿德端坐上首衝着齊大嘴微微的點了點頭,扭過臉來看着下面被按在地上跪着的嶽託說道:“嶽託貝勒,我就是殺虜軍的千總陳駿德,你可還認得我嗎”?
“哼,原來是你這個狗奴才!當日留你一命沒承想你現在反咬了一口”!
嶽託這纔想起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來,暗自後悔,當初不該聽伊雯的話,斬草不除根,後患就在眼前!
陳駿德聞言笑了笑,慢慢的走到嶽託面前,蹲下身子開口說道:“呵呵,嶽託貝勒果真是好記性,一點也不藏着、掖着,這讓我陳某人可是佩服的緊。既然你貝勒爺還記得,我陳某人也不多廢話了”。
說到這陳駿德深呼了一口氣後接着板起臉來,緊盯着嶽託,眼中毫不掩飾的怒火讓嶽託心驚膽寒。
“當日我平頂山五千多兄弟埋骨地下都是拜你所賜,今天我讓你好好看看,你的部下的下場會是如何”!
“你……”!
此時的嶽託心裡滿是苦澀,自己落到他手裡了便無一絲生還的餘地。最可恨的是,他定然會用自己大做文章,到時候免不了要有無數女真兒郎爲自己陪葬!
“有什麼能耐都衝着我來,你個狗奴才,玩一些陰謀詭計算得上什麼英雄”!
陳駿德輕蔑的看着嶽託漲紅的臉開口道:“英雄不會挑起不義之戰,更不會肆意屠殺貧民百姓!我這都是被逼無奈,跟你們這些畜生還講什麼道理!還有你以爲你是誰呢?我上千兄弟的性命豈是你一人能夠相抵的?此次大戰,我定要你建奴血流成河,也讓你嚐嚐什麼叫悲痛欲絕”!
“就憑你?喪家之犬而已!我們是大地上最尊貴的金子,豈是你這狗奴才能撼得動的嗎”?
就算是眼下朝不保夕,可此刻的嶽託依舊是傲氣十足。
也是可能是感覺有些無趣,說到這裡的陳駿德霍然起身,對着押着他的士兵吩咐道:“帶着他跟我去城樓走一遭,記住了,他可不能有一點閃失!咱們就在城樓出給這位貝勒爺演場大戲呢”!
士兵聞言架起嶽託跟着陳駿德就往出走,陳駿德面沉似水,心裡頭不住的念道:“父親,兄弟們,還有……你們在天上可都要瞧好嘍,這只是剛剛開始”!
不一會的功夫陳駿德便趕到了城樓之上,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完全不理會跪在一旁的陰沉着臉的嶽託。
一直緊盯着前方的吳雄威突然大喊了一聲:“大人,他們來了”!
陳駿德這才睜開眼睛,慢慢的張開了嘴。像是跟別人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看着吧,好戲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