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菡菱愕然,隨即有些惱怒,很好,這回被放在火上烤的人成了她
“原來,你是把我,推出去當你們的擋箭牌”薛菡菱譏屑了一聲,看着薛菡芪精明俊朗的側臉充滿失望。
薛菡芪沒有迴避她眼神中的指控,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秦蓉的病牀之上,臉上有些微妙的意動。
“那位蘇先生,三年前就來過我們家那個時候我妹妹剛出了車禍”
薛菡芪突然語出驚人,他的目光在洗手間門上短暫停留了片刻之後,轉而目光灼灼地看向薛菡菱。
薛菡菱臉色劇變,繃緊了表情,心跳微微加速“我妹妹”,薛菡芪居然當着她的面如此稱呼很顯然,薛菡芪已經發現了她身份上的疑點。
不過,現在科學昌明,判斷一個人真實身份的手段有很多,dna就是絕對不會出錯的檢測,以薛菡芪的精明,肯定早就看出她的不妥,能屏到現在才說出來,已經很給她面子了。
“我確實對你做了一些調查,dna比對結果的檢測也順便測了一下,但後來才知道,這項最準確的指標數據其實已經無效了,因爲我妹妹在昏迷過程中,傷口感染,得了敗血症,做過一次緊急的骨髓移植手術她的造血幹細胞已經發生了變異,如果我的分析沒有差錯,她的骨髓捐獻者,就是你吧”
薛菡芪聲音漸冷,語氣卻依舊平緩沉穩,彷彿在說的不過是一場簡單的小手術。
薛菡菱已經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了,彷彿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有股冷氣從腳底竄上她的背脊,令她的身體隱隱顫抖起來。
她已經明白了薛菡芪像要表達的意思,他這是在懷疑,自己的出現跟他妹妹的死亡,有什麼關係嗎
“不要緊張,我知道你的失憶是真的,或許你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告訴你這些,絕對不是因此向你興師問罪的。但是,我有種感覺,那個雲夢山,或許跟你的真實來歷有關因此,當我聽說了有個全部都是異能者的世界在向我招手,我就知道,那裡應該是屬於你的天地,何況你本身就具備了異能,去了那裡,只會令你如魚得水,更加適應
而對於我,母親這個樣子躺在醫院,還有暗中潛伏着的危險敵人,對我的家人虎視眈眈,我既然是薛家的長子,守護家人是我的責任,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在這種時刻爲了自己的機緣而離開
所以,這個機緣註定是屬於你的”
薛菡菱張了張嘴,深深地不安起來,“所以,你自作主張告訴了蘇先生,我的異能情況,然後將我的名字推薦了給了他”
“我像是這麼口風不嚴的人嗎你既然不想人太多的人知道,我又怎麼會隨便跟人亂說你私人的事情,我只是對蘇先生說,我有個妹妹應該比我更適合,她的年紀小,可塑性更強”
薛菡菱的臉色略有緩和,心也稍安了幾分,但更多的卻是對那位蘇先生的好奇。
“你這麼不給蘇先生面子,人家怎麼說,該不會惱羞成怒了吧”
薛菡菱還是對薛菡芪的推辭很是擔憂,這就好比是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樣,有自己考上,讓妹妹去讀的先例嗎
“逆子你居然敢如此不知好歹枉費我一片苦心”
薛菡芪沒有回話,卻聽到洗手間裡原本應該正在恢復異能的薛有正,突然怒不可遏的暴喝出聲。
薛有正終於異能得到了恢復,此時罵起兒子來,也是中氣十足。
薛菡菱暗暗叫苦,這回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他們的聊得興起,還不知道薛有正聽到了多少
當薛有正步履穩健地走出洗手間,他的目光卻陰沉沉地瞪着薛菡芪,眼眸之中的怒火差點就能點燃房間裡的空氣。
“你知道你放棄的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遇嗎那代表了生命的無限延續,強者的實力跟無上的地位財富,只要你邁入了雲夢山門,就踏上永生之路的探尋,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研究任何你喜歡的課題,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你還有無限的可能可以實現,你身上得潛能都將得到充分的開發到那個時候,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我就算死了,軀體化爲了塵土,都不會有任何遺憾”
薛有正痛心疾首地看着薛菡芪,臉頰漲的通紅,嘴角不住的抽搐起來。
薛菡芪卻對着父親第一次露出了毫不尊敬的表情,他隱約露出嘲弄的微笑。
“我知道,不就是父親您一生求之不得的機遇嘛但是,那只是屬於您的期盼,並不是我的而這個犧牲我的親妹妹,換來的交易代價,我就算一輩子當個凡夫俗子都不會接受”
薛菡芪斬釘截鐵的拒絕,態度堅決,不容置喙。
“薛菡芪,混賬東西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妹妹當年發生的意外,你父親已經盡力了只是無法挽回的悲劇而已”冷不防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帶着驚懼不安的絕望開口。
秦蓉掙扎着坐起身來,牽扯到了刀口上的引流管,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但是她驚恐的雙眸卻依舊牢牢地盯着兒子倔強的臉。
早在薛有正現身怒罵的時候,薛菡菱就機敏地擡手釋放了隔音幻境。
只是,她眼前發生的這場家庭內訌,內容卻越來越令人震撼,想不到,薛家人百般隱瞞的秘密就這麼輕易的揭露出來
薛菡菱卻隱約有種興奮的期待,她有預感,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而突破點就是秦蓉接受不了薛家父子的內訌,情急所言。
在剛纔對秦蓉的催眠過程中,薛菡菱連案發經過都回溯到了,又怎麼會不趁機回溯一下當年薛菡菱那場車禍之後的真相,或許,薛有正最大的失誤就是對她催眠術的特異之處失算,就算老謀深算如薛有正也絕對想不到,她的異能催眠,能將她本人傳送進當事人的潛意識世界之中,能看清楚更多連當事人都看不清的事實。
但是,在催眠過程中,薛菡菱卻驚異的發現,秦蓉的記憶卻彷彿被人刻意塵封起來一樣,每當她看到秦蓉悲痛欲絕地伏在一具蒙着白布的軀體上,哀怨痛哭的場景,就會被強制傳送出秦蓉的潛意識世界,不論她如何努力,卻都無法進入那段記憶之後的場景,這顯然是同道中人有針對性的作爲。
因此,薛菡菱有意識的試探了秦蓉記憶中之後的幾個場景,就全都是秦蓉像往常一樣,繼續若無其事地看護着躺在病牀上毫無知覺的少女,態度不可謂不盡心,只是她的臉色每每看到自己那張臉,就會默默的淚流滿面在後來,就是看到章享出現懺悔,就大發雷霆的模樣,那種複雜的恨意,曾經無數次折磨着秦蓉的精神世界幾度崩潰。
通過異能催眠,薛菡菱對秦蓉情緒的感同身受,就越發能理解她對章享的矛盾心態,章享是她的女兒深愛的男人,也深愛着她的女兒,就好比代表着薛菡菱曾經愛過的紀念,但是,秦蓉的女兒不在了,她不能讓女兒最愛的男人也成爲這個突然出現,頂替了她女兒身份的姑娘所有。
這是一個母親對女兒最後的念想,她能接受丈夫固執的荒唐決定,甚至能接受家裡突然多出來一個外人,但是她對屬於女兒的東西堅守着一份固執的堅持,因此,她小心翼翼的收拾乾淨了薛菡菱的房間,甚至珍藏起了一切女兒在這個家裡的記憶。
而秦蓉能堅強的度過中年喪女的打擊,丈夫跟兒子,就是她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瞭解到這些,薛菡菱心中微微一動,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瞭解到當年真相的絕佳方法,那就是在秦蓉對家人的關愛之上着重添加了幾分心理暗示每當父子失和的時候,秦蓉就會變得格外敏感,傾訴欲格外強烈。
“這位姑娘,是救過你妹妹的恩人”
果然,秦蓉不顧薛有正眼神之中的警告,語出驚人。
虛弱地喘息了幾下,秦蓉哀怨地看着丈夫,吃力的開口,“有正,我一直不贊同你瞞着菡芪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有權利知道真相,與其讓孩子自己胡思亂想,不如告訴他們真相還有,這位姑娘菡菱”
秦蓉朝着薛菡菱伸出了手,薛菡菱立即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
秦蓉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令人心碎的茫然,令她的心也多了一絲不忍的觸動,看着這個女孩酷似女兒的面容,不由得潸然淚下。
“孩子,我不知道你原來叫什麼,從哪裡來,但是我知道,你曾經在我的女兒需要幫助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捐獻了你的骨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我們的恩人只是我的女兒沒福氣,手術之後還是沒熬過併發症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雖然你來了我家,但是我卻沒照顧好你
這些日子,我反覆檢討過,我確實做得不夠,讓你對我們家失望了那麼多次,都是我的錯但是,我是真心想過,讓你就代替我的菡菱,一直生活在我們家,好好的過日子,可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們就不能跟你說真話,矛盾卻越來越多”
見秦蓉越說越激動,薛菡菱連忙輕輕搖了搖頭,打住她的言語。
“您別說了,當心傷口我明白的,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執意要恢復記憶,去做什麼催眠,纔將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薛菡菱千算萬算,到底還是沒有想到秦蓉眼淚汪汪的一番話,就輕易地勾起了她心中的酸楚,令她瞬間就不想繼續追尋什麼真相了,爲了她,這家人已經犧牲的太多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