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海驚訝看向趙紅磊。
“我這話說的不對?”
“是的,我感覺你這話說的太過於冷淡了。”趙紅磊擡起頭來,做了個微微揚下巴的樣子,“我們既然是吃着公家飯的,怎麼能對這樣的事情視而不見——”
紀元海的眉頭立刻皺起來:趙紅磊原來是這麼熱血激昂的人嗎?這調門是不是太高了?
紀元海絕不是不願意幫別人,但他所有幫人的前提是,自己不能無緣無故去當一個濫好人。
而如今自己身在調研組,本身就有應該完成的調研任務,卻對人家地方的發展規劃說三道四——你真以爲你是欽差大臣,可以亂髮表意見?人家憑什麼聽伱的,你又是以什麼姿態,什麼職位來去說這件事的?
紀元海直接拒絕:“那就不必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實際上前面說了後面忘;你要是現在再問我到底是什麼想法,我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張渤準備的?
美好的未來,儼然已經近在眼前。
趙紅磊頗爲遺憾:“紀科長,你再跟我說一說吧?我真的沒記清楚。”
兩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趙紅磊感覺尷尬了,咳嗽一聲:“紀科長,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在場衆人全都停滯了大約一秒,互相看看。
隨後,趙紅磊抱着自己象棋從紀元海房間出來,又去找張渤了一次。
趙紅磊說完話後,看向紀元海。
趙紅磊又勸了兩句紀元海,見到紀元海到底是不肯同意,便點點頭:“好的,紀科長,你既然不願意寫,我就寫出來吧。”
塗塗改改,寫到深夜。
也就是說,調研組開始之前,紀元海準備交朋友的想法到現在徹底失敗,他終究一個朋友也交不上,只有表面的假笑彼此維持。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就是故意擱這兒演,演給紀元海看。
這小子哪兒冒出來的?他幹什麼?這裡是他說話的地方?是他不經允許就開口的場合?
“尊敬的各位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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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磊見到羅織林這個態度,頓時心裡有了定心丸:這就對了!張處長許諾的沒錯,羅副主任果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我賭對了!
望灘縣的領導們則是互相看看,心說這位省農業辦的領導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這是故意安排人來了這麼一出,要利用這個方式,來和我們說點什麼?是這個意思嗎?
紀元海想得明白之後,對趙紅磊的態度也變得冷淡:“趙紅磊,我感覺你這些想法還是不錯的;但是我個人精力有限,考慮不周,就不參與這件事情了,這些建議,你還是自己來寫吧。”
作爲警惕性很高的人,紀元海立刻心內響起了“以防萬一”的警報。哪怕他感覺趙紅磊之前表現不像是有問題,現在也不得不防。
因爲一個小科員開口發言,領導居然和顏悅色,樂於納諫,無視了規矩和默契,這就很不對勁。
只能理解爲他們在打配合。
張渤希望紀元海,跟着趙紅磊一起搞這個有利於望灘縣發展的建議,然後達成什麼目的。
羅織林頓時心裡面有了數,臉上露出和煦微笑:“好,咱們的工作方針,一向是勇於聽取所有意見和建議。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都是一樣有益於我們工作……”
我是農業辦的一名普通職工……在和農業辦科長紀元海的談話過程中,我深受啓發,得到了新的觀點……他說……”
之後他回到屋內,開始寫自己的“建議”。
這裡面同樣有學問。
終於是心內暗歎一聲:這個聊的挺好的同齡人,是帶着編好的說辭來的……說的話太順暢,太刻意了。
就在告別話語都說完之際,趙紅磊忽然開口:“羅副主任、各位領導,我這兩天一直親眼目睹望灘縣的民生情況,難免心裡面就產生一些話,還有一些建議,想要脫口而出。”
“還行吧。”紀元海說道,“你還有什麼高見,不妨一口氣都說出來讓我聽一聽。”
紀元海聽着趙紅磊的話,目光注視着趙紅磊的言行表情。
而趙紅磊作爲一個連副科都不是的科員,居然表現出這樣的態度。要麼真是勇氣和膽略,照着歷史中充滿理想、剛正不阿的海瑞去了,要麼就是熱血一時間上頭,回過頭來要給自己兩巴掌。
紀元海也在看着這一幕,心裡面迅速升起不好的預感——自己明明已經拒絕了趙紅磊,這傢伙怎麼還冒出來來這麼一出?
如果說自己沒拒絕趙紅磊,今天他開口發言,直接把紀元海頂上去,那肯定是直接奏效,紀元海立刻就被拽住小辮子,羅織林與張渤怎麼斥責、處理紀元海都有了理由。
“再然後,一旦有了成果,那可全都是我們提倡出現的……紀科長,你能想象那樣的局面嗎?咱們肯定能夠獲得很高的印象分!”
張渤迅速點了點頭。
大概主要還是爲了揪小辮子,再扣上帽子。
紀元海也看向他。
“我想不起來了,也沒什麼別的看法。”紀元海冷着臉說道,“你如果願意去寫,那就只管去寫,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趙紅磊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是看到紀元海這樣的態度,到底是沒敢說出來。
在這個告別歡送的時候,通過這樣的方式要說什麼,做什麼。
第二天一早,望灘縣的領導們送調研組離開。
那也就是說,趙紅磊這番話,是張渤交代的。
趙紅磊聽了這話,感覺自己好像是得到了鼓勵,立刻說道:“我其實也沒什麼高見,就是聽紀科長你剛纔說的特別有道理,就感覺我們不應該什麼都不做。”
“我昨天晚上熬夜寫了一個稿子,請領導們過目。”
“你剛纔說的,有關於望灘縣的一些發展道路,可以跟我再詳細說一說嗎?”
“我想,我們可以把紀科長你想到的這些都寫出來,單純寫一個對上面、對望灘縣的建議。到時候我們只要拿出去,肯定能夠引起別人另眼相看,加深對你對我的印象。”
“這位同志,你叫什麼名字?心裡面有什麼想法和建議?不妨告訴我們。”
交給張渤過目後,趙紅磊受到鼓勵以及許諾,頓時大受鼓舞,強打精神又謄抄兩份,忙碌到下半夜。
畢竟這麼不知好歹,不知進退的行爲,紀元海儼然是主謀。
到底是變成了這樣。
羅織林下意識地看向張渤。
但是,紀元海已經拒絕了他,他還能有什麼招攀上來?
紀元海心中盤旋着想法,也思考着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