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完結,大家並沒有走。
有的人被扶到客房休息去了。
還有一些喝了酒,但是沒有醉到不能自理的人,就在一樓的廳裡繼續喝着茶聊着天。
齊冉冉好不容易組織這麼一場聚會,可不只是爲了讓這些人在一起吃一頓飯。
這些人來參加,也不只是爲了吃一頓飯。
都需要人脈關係,都是藉着這樣一個機會來加強彼此之間的關係。
喝了點酒的情況下,更容易敞開心扉,更適合交流。
就算是柳青,在席終之時,也喝光了杯中酒,有了一些醉意,話說得也比平時多了一些。
他和年奉炎、徐波比較熟悉一點,三個人坐在一起,口沫橫飛的討論着疫情對經濟的影響,討論着疫情下有哪些值得注意的經濟增長點。
大家對經濟的大形勢都不樂觀,柳青也知道,這一年華夏的經濟增長很慢。
雖然是當年主要經濟體唯一一個正增長的,但和往年相比,增速確實很小。
而另外的那些主要經濟體,都在下滑,有的下滑得還特別的嚴重。
在討論中,柳青說起了他對經濟形勢的判斷,不是那麼的樂觀,但他也認爲不會那麼的悲觀:
“我覺得,就算是疫情這麼嚴重,以咱們國家的防疫水平,不會對經濟有太大的影響。負增長那是不可能的,維持以前一樣的高速增長,那也不可能,一兩個百分點的增長,我覺得還是有的。”
這種東西,對他而言考的不是分析能力,而是記憶力。
“至於別的國家,那就算了吧,”柳青很不屑的表示,“他們的問題不是經濟增速有多高,而是下降有多大。”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 還用表情和手勢加以輔助, 頗有八十年代鄉村領導講話的風範, 特別的有氣勢。
喝得滿臉通紅的徐波和年奉炎都張着嘴巴很認真的聽着,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但是,
在柳青停頓之後三秒以內, 他們能夠及時的鼓掌:
“青哥說得太好了!”
“柳老闆高見!”
這樣的氣氛讓柳青感覺很舒服,有了更多的說話的慾望, 跟他喝酒之前謹言慎行的態度截然不同。
葉默在一邊看着, 感覺挺無奈的。
然後告誡, 自己以後千萬不要喝酒。
特別是不要和別人一起喝酒,要不然就會變成這種可笑的樣子。
喝酒聚會這種事情, 永遠都是當事者其樂無窮,旁觀者看着莫名其妙。
這些人一邊喝着醒酒茶,一邊聊着, 聊了一個多小時, 上過幾次廁所, 有的就已經醒酒了。
就算是還沒有完全醒酒的, 神智也變得清明瞭一些。
只有那些喝得躺下的,繼續在睡覺。
齊冉冉沒有醉到她表現出來的那個地步, 但確實也喝得挺多的,在牀上躺了一個多小時,睡了一覺, 然後被她公司的女員工叫醒,起牀後洗漱一番, 整理了一下儀容,又下樓了。
這是之前她跟那兩個女員工提到的, 如果她喝醉了,睡覺去了, 記得在適合的時候把她叫醒。
這是她組織的一場聚會,結果她這個東道主卻不在場,顯然有一些不妥當。
小小的睡了那麼一覺,雖然醒過來頭有些疼,但腦袋還是清晰了很多。
走下樓去,就看到一些人在那裡高談闊論。
發現柳青也跟吃飯前不一樣了,說起話來聲音都變大了。
她笑了笑, 這一次沒有湊到柳青身邊去——主要是柳青身邊也沒地方湊了,已經有七八個人湊在他的旁邊聽他說話。
找了張椅子坐下,就帶着微笑看着這一羣人。
不是她不想參與進去,而是酒後醒來, 現在頭有些疼,直接影響到了她的思維。
這個時候,就用不着湊熱鬧了。
這時柳青正在講着接下來的商機:
“我覺得海運在接下來一兩年的時間裡,大有可爲,特別是集裝箱業務,需求肯定會增大,投資這個,一定能大賺特賺……”
“雖然咱們國家的經濟形勢不容樂觀,但國外的更不容樂觀,我覺得會有大量熱錢涌入國內。基金股票市場可以關注一下。不懂炒股不要緊,我們可以投資基金,我覺得有點閒錢,可以投資這個。當然,到明年全世界的經濟恢復正常,再投資這個未必就能繼續賺錢了……”
他這屬於知道結果再找理論,那理論能不能成立,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
話今天是放出來了,別人信不信,那是別人的事情。
就算現在嘲笑他,那也不要緊。
等以後逐步驗證,他們會把他這個經濟預判大師給捧上神位的。
齊冉冉聽着柳青的分析,若有所思:
“我現在能夠動用的錢也有一些,要不要相信他的,搏上一把呢?”
她才二十四歲,走出大學也才兩年,搞創業是在大二的時候開始的,就三四年的時間。
她爸擔心年輕人投資太過冒失,沒有給她太多的投資資金。
她的前面兩次投資,甚至都是在用自己的零用錢搞的。
當然,都失敗了。
經歷了幾次失敗,最後才老老實實的靠着家族企業吃飯,弄了一個裝修設計的公司,就承接自家家族房地產公司的活,算是有了盈利的能力。
收益穩定,不過也沒賺多少錢。
公司一年賺的錢還沒有她爸一年給她的零用錢多。
她私人賬戶上面還有些錢。
最重要的是,她的這一棟別墅,如果抵押出去,能夠貸到不少的款。
要是柳青的說法是真的,哪怕是將別墅抵押出去貸一筆款來投資,她覺得也是值得的。
家裡有錢,她爸也願意支持她。
但是她也知道,家裡的現金並不是那麼多。
現在她爸私人賬戶能夠拿得出來的錢,可不一定有抵押一棟別墅能夠貸到的款多。
至於房地產公司……
那是負數……
絕大多數房地產公司都是貸款經營的,齊氏地產也不例外。
將錢存在銀行,對一家正在發展中的企業來講,那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
就算是柳青這個土鱉都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有錢就會拿去投資,哪怕是買點電動車股票或者買點基金都好。
有個百來萬零用就行了。
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齊氏地產這種成立了二十多年的房地產公司。
從家裡拿不到更多的現金支援,齊冉冉想到的就是怎樣自己籌措資金。
最主要的是,柳青的判斷是不是準確的,投資進去,到底是賺還是賠。
考慮了一段時間,下定了決心——賭這一把!
主要是柳青在疫情之前的佈局太讓人震撼了,對時局判斷之準確,舉世無人可及。
那個判斷所帶來的利潤,也大得令人咋舌。
這使得別人對他關於未來局勢的判斷多了幾分信服。
上一次,她不相信疫情後投資口罩還能夠賺錢,拒絕了徐波的入股倡議,錯失了一個很大的盈利點。
現在又迎來了這樣一次機會,她不想再錯過。
她決定賭這一把。
賭贏了,她擁有的現金流會增多,可以進入一些更大的投資,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會更高。
賭輸了,也只不過是輸了。
屆時她爸會幫她平了那賬,到時候也不想着什麼投資,不想着爭更多的家產了,找一個順眼的人嫁了就是了。
現在,還是想着爭取一下。
投資本身就帶着賭博的屬性,家庭條件不那麼好的,想要搞投資,必須要將所有的資本都拿出來,甚至還要到處借錢,不然連投資的基本要求都達不到,那就等於是孤注一擲。
那樣的投資,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失敗了,就很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輸掉的是自己的整個人生,甚至是整個家族的未來。
而像她這種大富之家的,對於投資失敗的容忍度很高,輸了也只是虧了點錢,並不會將自己的整個人生甚至整個家族的未來都輸進去。
打定了這個主意,然後又開始計算,柳青提過的幾個值得投資的點——海運、集裝箱、基金,還有吃飯前提到的那個什麼比特幣。
“哪一個才能帶來最大的利潤呢?”
很想問一問柳青。
但現在柳青身邊圍繞着那麼多人,她也插不進話去。
想多了頭更痛。
搖了搖頭,乾脆不想那些東西——等精神狀態好了再去想。
喝了一杯熱茶,又去了一趟洗手間,再出來,感覺精神狀態又好了一些。
這才見到一個東道主的職責,和別的人聊起天來。
晚上,這些人又在這裡吃了一頓飯。
這頓飯依然有酒,不過齊休沒有在這裡了。
齊休在齊冉冉下樓後不久就離開了。
有他在,這些年輕人雖然覺得受到了重視,但也多了一些拘謹。
當他離開後,大家才能放得更開一些,氣氛也會更融洽一些。
晚餐是西式的,配的也不是白酒而是紅酒。
這一次大家都沒有斗酒——畢竟在他們的傳統觀念中,吃西餐,喝紅酒,再去勸酒斗酒,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大協調。
碰碰杯還是有的,但沒有那種一飲而盡然後杯口向下的勁兒。
柳青也喝了一杯紅酒。
酒杯是很大的酒杯,但只裝了大概四分之一的酒。
不過這一杯下去,他臉就變紅了。
這個東西是不能人爲控制的,這也讓大家都相信了這傢伙的酒量確實是很不行,不是爲了躲酒找出來的藉口。
酒是好酒,還是齊冉冉在國外的朋友寄過來的,價格也不低。
但是喝在柳青的嘴裡,一點美好都沒讓他感受到,只覺得難喝。
和白酒是不分伯仲的難喝。
——什麼酒對他而言都難喝,唯一有點能夠接受的那就是啤酒,而且還得是冰鎮的啤酒,還得是在擼串的情況下。
別的情況下,啤酒他都不能接受。
齊冉冉喝了兩杯紅酒,臉蛋也變得紅撲撲的,看上去嫵媚動人。
柳青目光掃過她時,都有那麼一點心動,心忖:“這娘們其實挺漂亮的……”
燈光之下,喝了紅酒的女人,本來就別有一番媚態。
何況齊冉冉長得確實也漂亮。
這麼一看過去,還挺讓人動心的。
只是,一想到齊冉冉的家庭背景,一想到跟她發生點什麼關係之後的麻煩,柳青就將心裡那一點綺念給驅走。
想想還是覺得挺可惜的。
這個女人對他有那個意思,屬於那種主動送上門的,也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可就是不能接受。
太可惜了。
一直到離開齊冉冉將,坐到了葉默開着的那一輛大奔上,還是覺得可惜。
不過,可惜之後,一股對自己的敬佩感油然而生——你這傢伙太了不起了,居然能如此毅然的拒絕美色的誘惑,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都恨不得變出一隻手來拍拍自己的肩膀來誇讚。
可惜,如此優秀的一面,沒辦法宣揚出去,只能自己默默的欣賞。
在車上時,手機叮咚一響,拿起來一看,是齊冉冉發給他的微信:
“我今天中午喝多了,人都斷片了,沒有對你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吧?”
柳青心裡想着:“你也就是非禮了我一把。”
知道這妹子發這樣的微信,就是將中午被他說的那些話給抹掉——酒後說胡話嘛。
只有這樣,以後相處纔會不尷尬。
於是回覆:“沒有。”
齊冉冉又問:“對這一次聚會的感覺如何?”
柳青的回覆挺官方的:
“感覺挺好的。”
“還想不想有下次?”齊冉冉又發來消息。
“很期待。”柳青的回覆依然官方。
齊冉冉:“這一次人太多了,招待不週,要不下一次我專門招待你一個人。”
這條消息之後,還有一個調皮的笑臉。
看到這一條消息,柳青沉默了起來。
心忖:“這女人怎麼賊心不死呢?”
沉默間, 齊冉冉又發了一個掩嘴偷笑的表情過來:
“你要覺得別人會說閒話,可以把你女朋友帶上。”
柳青回覆:“我未婚妻是天元集團的總裁,每天的事情比較多,可能沒有那個時間。”
齊冉冉說的是“女朋友”,他說的是“未婚妻”,這是在強調蘇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齊冉冉過了一會兒,纔回復過來:
“那就找一個她有空的時間聚一聚吧。”
柳青:“行。”
齊冉冉發過來了通用的聊天結束語:
“我要去洗澡了,我們以後再聊吧,拜拜。”
“拜拜。”柳青回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