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矯情完麼。”崔賢面色古怪地望着她的側影,又是低頭看了看她手中的袋子。
衛笙一大清早就讓寧大海驅車帶她去選了套專業賽服,目的爲何不言而喻,顯然是已經決定了待會進場參賽。
而眼看着時間將近,方纔問她到底進不進場,她說,“不急,哪個漫威英雄忙着提前登場的。”
崔然當時雖然不知道漫威英雄是個什麼東西,卻也聽出來她的意思是在裝腔作勢、焐熱場中氣氛,再以凜然之姿登場救世,也就耐下性子陪她在體育場門前站了半天。
此刻衛笙聞言微頓,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將墨鏡戴在臉上,這才邁着步子踏入體育場中。
秋風劃過,帶起泛黃的秋葉在她腳下打着旋,飄遠了去。
身後,崔賢亦是笑笑,嘆息一聲跟着踏入體育館內,他自然知道她今次出賽全無把握。
所以她又哪裡是真的打算故弄玄虛。
……
開賽時間已至,卻在車迷們的瘋狂謾罵聲中不得不中斷,納加德並不急於上車,而臧嚴彬早已坐在車中滿身大汗。
對於觀衆情緒賽方自然是要顧及,眼下贊助方已經召集兩隊教練開會商討緊急辦法,而開會地點就在那檢修站旁。
望着已有車迷圍攏工作人員爭吵退票,雙方亦是爭得面紅耳赤,幾名負責人正在商討辦法,羅全琨則是兀自在旁吸菸,面無表情。與此同時,他望見了迪恩教練正滿面春風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來,無疑,對方是打算挖苦兩句。
“她來了!”舒馬帶着顫音的驚呼聲瞬間吸引了開會商討的衆人目光。
羅全琨面色就是一呆,菸頭依舊叼在嘴中,就見賽場入口方向,少女正一襲黑衣舉步邁來,鼻樑上架着的墨鏡,於那熱辣陽光下威風凜凜,彷彿周身泛起耀眼光暈,直叫羅全琨被嘴裡菸頭翻出的煙霧辣了眼睛。
注視着檢修站動靜的納加德無疑也是看見了遠處走來的衛笙身影,登時微微揚起臉來,露出一個晦暗不明地笑容。
在霧隆山上他確有被對方驚人的車技所折服,但這並不足以令他承受賽後所受到的種種侮辱,直到現在他也很難相信,歷經歐洲錦標賽的自己竟然會輸給這樣一個小姑娘。盯着衛笙逐步走向檢修站的身影,他緩緩眯起眼來。
羅全琨將菸頭吐在地面,臉上露出了一記苦笑,現在看來,的確只有‘東尼婭’參賽出場才能安撫下躁動的羣衆,望着衛笙手中的袋子,以及袋子外露出的頭盔,他抿了抿脣,上前攬過衛笙肩膀就朝檢修站內側走去,“先換衣服,上場以後安全爲主,一旦感覺身體脫水就停下休息,千萬不要逞強。”
衛笙聞言深吸口氣,隨着羅全琨將門推開,已是邁入門後,快速換下衣服。
緊接着出來以後,衆人便是爲她將厚重賽手服穿戴仔細。
場中已然收到了東尼婭同意出賽的消息,人羣再次沸騰開來。
而此刻車中,渾身緊繃地臧嚴彬長舒口氣之餘,又是不禁惡狠狠地看向納加德,他心中清楚,自己的技術雖然不如納加德,但拼命一戰尚有轉機,而他利用車迷情緒逼得衛笙出戰,那麼這場比賽他就算是贏定了。
一衆公牛隊成員相擁着將衛笙送到車上,衛笙不禁掀開護目鏡看向神色緊張的羅全琨笑道,“我沒有超級駕照。”
“沒人在乎。”羅全琨深吸口氣亦是含笑迴應。反正今次比賽與國際汽聯沒有關係,算是私人性質的公開賽,而車迷就更加不會在乎這個,羅全琨有一百種辦法規避開來,他擔心的唯有衛笙在路上的安全。
衛笙再次將護目鏡扣起,深吸口氣,感受着安全艙中的一切,剎車、油門、半自動檔位!
坐進安全艙中,衛笙不禁閉起眼目,她曾經是國際上頂尖的賽車手,熟練掌握F1駕駛技巧,精於對彎道的判斷,能夠熟記賽道地形,她曾經享受過常人難以企及的榮耀,也曾敗給這份榮耀,現在她再次以劣勢迴歸賽場,而非本就超人一等的國際賽手。
她希望,能夠重拾榮耀。
心中的榮耀。
不錯,她打算全力以赴,哪怕最終輸了比賽,而非如所有知情者所想那般應付了事。
不曾經歷她所經歷,難以感同身受。
不忘初心。
不爲別人。
只爲自己。
拿回曾爲世界頂級賽手的尊嚴與榮耀。
畢竟,原本的東尼婭,從不會面對對手發出的戰帖,心生怯意。
在這原本屬於男人馳騁的領地中,曾經的她更不會允許自己坐在駕駛位中心生敷衍,猶如她曾經對待比賽着裝的儀式感。
差一點,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了呢。
衛笙勾勾脣角。
驀地擡起手臂,手掌成拳。
賽場當中,人羣不禁微微一靜,繼而人羣中響起成羣地呼喝:
“東尼婭!”
“東尼婭!”
“東尼婭!東尼婭!”
賽場之上,呼喊之聲很快震耳欲聾,直穿天際。
剛剛走出賽道的羅全琨微微一愣,回首望見這般情景,面色就是一變,心中隱隱猜到了她的打算。
數名公牛隊成員對視一眼,包括剛剛換下賽服的臧嚴彬,均是愣愣出神望着那場中情況。
在檢修站外,公牛隊隊員一側,一名小女孩伸手拉了拉身旁輪椅上男人的衣衫,指着賽道方向道,“爸爸,那是主將?”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高舉起的手臂,聞言眸光輕閃,笑笑轉頭摸向女孩的腦袋,“那是主將,初心將來也會成爲那樣的主將。”
女孩頓時張大了眼睛,望着那高舉成拳,帶動了成百上千人爲之吶喊助威的手臂,分明十分纖細,可在此情此景當中,卻顯得分外有力。
而就站在二人不遠處的崔賢,聞言不禁眸光輕閃,緊緊地,抿起脣瓣,脣角微牽。
看臺之上,喬廣慶三口對視一眼,喬媛早已被這氣氛燃得一身雞皮疙瘩,不禁張了張嘴,轉頭問道,“李叔叔,那……那是衛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