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的比賽檢票照比往常嚴格上許多。
而在上午十點鐘後,體育場的門票就已經售空,正值週末,又因昨日的賽事炒得熱烈,今天對於賽方來說無疑算是意外之喜。
碧綠的人工草坪,寬敞體面的賽道,已無虛席的觀衆看臺,還有飄蕩在場地四周的各色旗幟,花花綠綠的商品棚子,還有那檢修站裡的方程賽車。
人羣熱情洋溢,而羅全琨卻面色沉着且凝重,他背靠在檢修站的牆壁上,望着正在進行檢修的比賽車輛,臧嚴彬已然去換了賽手服裝,而出賽名單事實上已經被贊助方強行更改成了東尼婭VS納加德。
照比昨日的試賽,今日的正賽已然顯得莊嚴且凝重,碩大的屏幕豎立在賽場一面,以供觀衆能夠更加直觀地觀看賽事。
三級解說員已經抵達現場,負責整場比賽的解說,現在場地內迴盪着解說員激情四溢地聲線,熱場已然開始了。
華昱酒業負責人正從遠處賽道方向狂奔而來,深黑色的西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哪怕在全力奔跑中都顯示出幾分威嚴與一絲不苟。
羅全琨望着對方奔跑而來的身影面露苦笑,可以想象待會現場將引起怎樣的風暴。
擡腕看了看腕錶,時間已經是十點半鐘,還有半個小時比賽開始。
他轉目望向比贊助方負責人早來一步的舒馬,猶豫了下開口問道,“衛笙來了嗎?”
舒馬搖頭。
羅全琨面上淡定地點了點頭,“叫臧嚴彬準備上場。”
而那方的華昱酒業負責人已經行至身前,略有些氣喘地問,“東尼婭到了嗎?”
羅全琨舔了舔乾澀的脣瓣,露出笑容道,“張總,是這樣的,東尼婭的腿在前些日子就摔傷了,您看能不能待會臨時更換一下隊員,還是臧嚴彬上場……”
“什麼!”張總已是面色大變,“羅教練,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
他回身指着大屏幕中的畫面,只見那畫面是兩輛F1車頭斜對交鋒的效果圖,上方大字赫然正是東尼婭VS納加德,他面露怒容,“出賽名單都改了!消息都放出去了!你早怎麼不跟我說?現在距離開賽還有半個小時!你知道一上午體育館的票都已經售空了嗎?你、你這不等於欺騙觀衆嗎你!”
羅全琨面色淡定依舊,他從兜裡掏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根遞給對方,“現在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昨天我就說了沒辦法讓東尼婭出場,您搶過話筒就答應了,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對方面色沉着地伸手剛要接過香菸,聞言就是一頓,“你什麼意思羅教練?你的意思這件事是要怪我了?”
羅全琨望了望場中,淡笑着將自己手中香菸點燃,頗有些頹然地搖了搖頭,“現在怪誰不怪誰已經不重要了,這樣吧,您先去安排一下,通知觀衆咱們出場的還是臧嚴彬,要退票就讓他們退,沒有人看比賽也要比完。”
相較於羅全琨的淡然態度,那方張總面色頓時陰出水來,“羅教練,你這、你這……你們這個態度!我們有權拒絕支付贊助尾款你知不知道!”
羅全琨面色微白,笑容卻依舊從容,“這件事,還是等到賽後咱們按照合約逐條細究,我建議您先解決眼前的場面。”他朝着外方揚了揚下巴。
張總轉身大步離去。
望着對方的背影,羅全琨將香菸放在嘴邊,狠狠吸了一口,卻是嗆得不住咳嗽起來。
此刻臧嚴彬已是整裝完畢,全副武裝之下鑽入車中,將檢修妥當的車子開出檢修庫中,緩緩駛向了起跑線。
納加德早已在起跑線的車旁抱胸而立,不時朝着四下朝他吶喊的觀衆揮舞手臂,雪恥之心已然躍於臉上。
迪恩教練在旁吸着煙,不住叮囑待會的賽道情況,但見納加德此刻狀態全無緊張,也是頓住話頭,“你猜東尼婭真的會來嗎?”
納加德揚着下巴淡笑着道,“如果她是一名職業賽手,那麼她一定會來,除非她不懂規矩。”
“下了戰帖,卻不應戰,這不符規矩。”迪恩笑笑,伸出掐着菸頭的粗壯手指指向後方,“看來,對方的確不懂規矩。”
納加德亦是擰眉轉頭,就望見了公牛隊已經緩緩駛入後方的紅白車輛,面色略微一沉,內裡坐着的賽手雖然全副武裝戴着安全帽,但卻一眼就能夠看出不是個女人,待距離近了,從那頭盔的防護鏡中看見面容,納加德眉頭就是擰得更深,又是臧嚴彬。
其實相比讓公牛隊揹負罵名,納加德心底更希望東尼婭能夠到場,讓他在賽道上一雪前恥,正如她在霧隆山上以超高的車技羞辱他那般,在F1的賽場,他自信足以找回丟失的顏面。
因爲這裡,是單屬於男人的領地。
“觀衆朋友們,恐怕要告訴一道不好的消息,因爲東尼婭近日腿部受傷,今天公牛隊的參賽選手將由臧嚴彬代替上場,這位選手曾在安樂杯大獎賽上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以平均時速178.584的成績取得安樂杯大獎賽亞軍……”
隨着現場解說員的聲音自喇叭中緩緩傳出,場地內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
車中,臧嚴彬神情緊繃,透過護目鏡看向場中,自這個角度看去,整個賽場與以往並無不同,觀衆們也並沒有發生躁動。
然而下一刻,無數人影紛紛站起身來,從距離起跑線較近的觀衆席中傳來憤怒大喊,“搞什麼!”
“虛報參賽選手騙我們買票是不是!”
“我草!誰TM看臧嚴彬!讓東尼婭上場!”
“叫東尼婭上場!”
呼喝聲只在瞬間即擴大數倍響徹場內,人羣開始躁動。
李政文正帶着家人步入賽場,從人羣中穿插着走向昨日的一級看臺,還沒抵達座位,就聽見了臺上的解說聲,當下微微愣住,傷了腿?
緊接着,四周的人羣就已經開始躁動起來。
公牛隊的一衆隊員紛紛走上場地,並肩站在這烈日陽光之下,望着那場中排山倒海般地罵聲面無表情,容顏緊繃,不知是誰先伸出手來勾住隊友的肩膀,繼而衆人紛紛挺着堅毅的面容,勾住己方隊友的肩膀,似是要形成一堵堅實的牆壁,抵住那無形中的滾滾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