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軍顯然也沒想到去趟洗手間的功夫,整張檯面已經被人坐滿了,他看了衛笙一眼,而後從孫宏亮等人靠背方向去身上去拿放在窗根底下的辦公包。
嘴上朝衛笙淡笑着道,“既然你們這邊還有朋友,我正好也有點事情,就先走了,下次……”
話沒說完,那方孫宏亮已經起身將其攔住,詫異笑道,“哥們,你這包是進口鱷魚皮的吧?這貨可不好弄啊。”
邰軍一愣笑笑點頭,“眼力不錯嘛。”
“坐坐坐,我們就是座滿了臨時坐一下,你是彩梅的朋友?”他說着話,已經將邰軍攔住,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來。
衛笙坐在原位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兩分鐘的功夫,事情就發展成這副模樣,這叫邰軍還道自己多不懂事,只得下次見面單獨解釋一下。
既然今天這關係算是打通了,今後的確是來日方長,衛笙沉得住氣,解釋這事倒也不急在一時。
張潔卻打量着邰軍一副好相貌,不鹹不淡地笑道,“楊姐這眼光是越來越高了,這位先生長的倒挺俊,是做什麼工作的?”只是這越打量,越覺得有那麼幾分眼熟,可張潔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那方孫有爲也覺着男人有些眼熟,還不待細思就聽楊彩梅趕忙撇清關係,“誤會了誤會了,這是小笙的老師姓邰,我也是跟幾個朋友吃飯剛好碰上過來坐坐。”
這會楊彩梅還那管他是真老師假老師,別叫孫家人還道自己在哪都有姘頭。
孫宏亮聞言,臉上的表情就沒了剛纔的熱絡,他從兜裡掏出一盒人民大會堂,遞給邰軍示意,後者擺了擺手意思不抽。
如此,孫宏亮就自顧自叼出一根菸來點菸,邊吞雲吐霧便道,“高中老師吧?綠島高中的?我表妹家孩子今年中考,畢業也尋思是上實驗還是綠島呢,要不邰老師給介紹介紹?”
邰軍便氣度也是不錯,便只是笑笑不語,此時卻也沒了急着走的意思。
緊接着,就聽張潔那方嘆了口氣,“宏亮,你說今天是不是晦氣,名片沒少遞,最後也沒遞到正主兒手裡,誰知道怎麼就殺出個重生國際來,工程這事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孫宏亮擺擺手,一邊招呼服務員點菜,一邊就道,“到時候我再找找關係看能不能搭上,彩梅啊,這坐到一起就是緣分,你看你們這桌也沒點兩個菜,我再加幾道,全算我的!”
說罷,就頗爲闊氣地點了幾道硬頭菜,無不是雞魚蝦蟹。
而原本這張桌上也的確只有兩個菜,只因剛剛衛笙和邰軍爲的是吃口便飯,衛笙倒是打算多點兩道別顯得太過小氣,但邰軍的意思是不要鋪張浪費,所以眼下的確只有一素一葷再加一碗湯。
點罷菜後,孫宏亮一家人又自顧自地交談起來,從張潔他們前局長趙國義出事,再到局內人事變動,張潔預言誰有什麼關係保準能上,以及她自己跟領導已經通過氣能借機升升職位。
兩人談話間不是什麼局長就是什麼大老闆的,偶爾張潔帶上孫有爲這老頭,吹捧幾句這老頭當年在局裡如何威風,而這孫有爲也是矜持擺手,連道都是過去事,現在體制內都交給年輕人後輩了。
一家人談話張嘴閉嘴都是脫離基層羣衆的高深話題,而且自顧自地形成小圈子將旁人排斥在外,多少有些倨傲臭顯擺的意思。
楊彩梅插不上話,但邰軍卻表現得頗有興趣願意偶爾跟着搭上兩句。
待幾人說得口乾舌燥,邰軍才從兜裡掏出一盒中華點燃,在孫宏亮頗有些詫異地神色下,頷首道,“以前都是男人談政治,現在女人能頂半邊天了嘛!像張女士這樣的女同志越多越好,只是不要總想着送禮、搞些小關係,把實事幹好了升官不過就是熬個年月的事。”
衛笙聽他打着一口官腔忍不住想笑。
那張潔聞言則沉了沉臉,脣角露出一抹譏諷,“體制內的事你懂什麼,這年頭不搞關係想升升官比登天還難哩!請領導吃吃飯,包包禮真正常的嘛。”自己再怎麼說也是一不大不小的領導,一個小老師倒是點撥起自己來了?
邰軍聞言,掐着菸頭就手就頓了頓,好似是在兀自思索,嘴裡道,“這話說得不好,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那就是種下貪污腐敗的禍根吶!”
張潔譏諷一笑,面上帶着幾分不悅地不再打岔,那方孫宏亮則擺手笑道,“你們這些小老師就是太正直了!要不能一輩子爲教育事業做貢獻?”
邰軍搖頭笑笑,沒有搭茬。
楊彩梅正想着要起身上樓,眼下已經坐了能有二十分鐘了,要是再不上去恐怕魏德就要發火了。
可就在她剛起身的檔口,就瞧見招標辦主任馮偉正朝着這方走來,她知道這馮偉是個色胚,而且在孫宏亮面前,馮偉親自來找自己並不會爲自己提升臉面,反而會叫孫家人知道自己是在爲魏德陪酒局,她心裡不願意讓他們這麼想,就尋思着將魏德給攔住。
“我上面還有朋友,我趕緊先上去了!你們吃好喝好。”楊彩梅說過話後就假意離去,實則是去攔馮偉的,想給他直接攔住一起上樓。
卻見那馮偉徑直繞過了楊彩梅,端着手中酒杯就走到邰軍的面前,楊彩梅眉頭一皺,心道今天還真是沒件順利的,眼下孫家人想不知道都難了。
但沒想到,那馮偉忽然面色誇張地激動道,“哎呀呀!還真是邰市長?我還以爲是自己這是眼花了!剛剛下來不小心望見您了,回去同秦主任一說,他馬上要我下來請您上去坐坐。”
“我先敬邰市長一杯,相逢即是緣,邰市可一定要給我個面子。”馮偉哪裡給衆人考慮時間,已經先乾爲敬。
孫有爲、孫宏亮以及張潔,此刻都是面色呆滯,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位一身普通中青年扮相,剛剛還在與他們大談政治的‘邰老師。’
想到剛剛自己得瑟出了一番言論,張潔面色就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