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宗便更是沉了臉,“陳局,這事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那大腹便便的制服男人頓時轉頭看向馬臉,一邊打着眼色道,“到底是誰叫你們幹出這種事來!!是你牽頭?還是劉志?”
而馬臉則是心領神會,“都、都是劉志讓我這麼幹的!說是在南山出了命案,叫我們去抓嫌疑人,其他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他指向瘦猴,劉志,顯然是瘦猴的名字。
現在全部責任推向了劉志,卻已經是死無對證。
李顯宗做得一副好戲!
衛笙不由得心中冷笑。
李顯宗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女兒已經露出了馬腳。
而他更想不到,與自己同桌當時正巧有幾名警察,會趕過來阻止,使得衛笙聽見了他們在外面的談話。
“李叔叔。”衛笙斂去眼底閃爍的精光,換上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站起身來,同時將調好的手機放在桌面。
李顯宗就蹙着眉頭快步上前,關切地看了一眼衛笙身上的傷勢,同時試探問道,“知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
衛笙與他對視,目光迷茫地垂下眼簾,“我懷疑是甘波。”
李顯宗就點了點頭,沉聲道,“看來是甘波想要報復你,你一個孩子能得罪什麼人?今晚邁爾斯剛出事,你就被帶到這來!哼!不是他還會有誰?”
說罷,他又沉着嗓子道,“你放心,你幫了李叔叔的大忙,我是不會讓你吃虧的。”
衛笙就抿脣看向一旁屍體,“這件事給李叔叔添麻煩了吧。”
李顯宗聞言心下稍定,便擺了擺手,提高音調地道,“這都是小事情。陳局,這個事情就勞煩你費心了?”
陳局長哪裡幹怠慢,當即擦着冷汗連連點頭,“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真的不足掛齒?陳祥心中苦笑,今天這事鬧的,讓他覺得焦頭爛額。
死了名警察!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就看要按個什麼名頭纔好。
要放在以前也好解決,可是正值改革,加上新書記就要上任,一旦劉志家屬來鬧,說不得還要設法鎮壓下去,一個不慎鬧出紕漏,他這局長也甭做了。
馬臉此刻也是掌心冒汗,雖然具體情況他不清楚,甚至只是知道‘上面’,卻並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麼人,但此時看陳局的態度,這小丫頭背景不小啊?
……
走出房間前,衛笙將一直放在桌面的手機揣進兜裡,這個動作其他人並未注意到。
她再次看了一眼地上劉志的屍體。
從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或許常常爲虎作倀魚肉百姓,但終究是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在權勢面前如此的渺小。
甚至到死,還要背下這份衆人都明知真相,卻無人捅破的黑鍋。
衛笙先在警察局的洗手間裡將自己梳理了一通,這才坐上李顯宗的車回家。
一路無話,衛笙一直望着窗外默不作聲。
李顯宗亦是如此。
他本來認爲,衛笙到底只是一個孩子,卻還是個很有主意、不怎麼聽人擺佈的孩子。
這就像是一匹汗血寶馬,卻烈性得很,需要用點手段加以馴服。
所以他在看到邁爾斯死時,就決定藉此馴服衛笙這匹小烈馬。
即便是一個成年人,被扣以殺人罪名押在警局,暗無天日地接受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摺磨,只怕都頂不住兩日。
待到她的父母都無能無力,被逼入絕境,真正懂得怕了、懼了,那時自己再派人將她救出來。
還怕她不心懷感恩?
當然,李顯宗認爲她必定不會猜到這件事是自己主使。
本來是件萬無一失的小事情,卻沒想到衛笙敢在警察局險些鬧出人命,那羣廢物非但控制不住場面,還讓她奪槍襲警。
是的,李顯宗下意識地認爲衛笙是奪槍襲警,否則衛笙又哪裡來的槍支。
確切地說,他理應覺得衛笙是奪槍襲警,所以並沒有去思考這個問題。
將衛笙送到小區樓下時,已經是夜裡近十二點
從進入酒吧到出警察局,前前後後算上路程,沒超過三個小時。
但與李顯宗這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衛笙捂着肩膀上的傷口下車,彎身朝車內的李顯宗笑,“今天勞煩李叔叔費心了,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您。”
李顯宗頗爲欣慰地頷首微笑,“早點上去吧。”
李顯宗沒有看見,衛笙一張笑臉在轉過身後,即化爲一片冰冷。
“李哥,這丫頭會不會看出什麼了?”開車的男人轉過頭來,面容謹慎地問。
李顯宗就是一笑,“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你真當像你一樣是個人精?”
男人頓時撓頭乾笑,“看您說的,我哪跟人精沾邊,就我這笨腦瓜沒少讓您跟着操心。”
李顯宗就閉眼揉了揉太陽穴,擺手道,“回吧。”
他也沒有想到,今天事態竟然發展成這副模樣。自己這脾氣也是太臭了點,擡槍就把人給崩了,卻忘了如今正值改革查得緊,新書記上任三把火,可別燒到自己纔好。
“時代在變,日後行事可得收着點才能穩妥。”李顯宗坐在後座,自顧自地念叨了一句,隨即拿出手機撥給了陳局長。
“老陳,屍體還是抓緊處理一下,別留下後患。”
……
次日清晨,正值週日。
衛笙睜開眼,就從窗簾的縫隙中望見窗外雪花飄零,她伸了個懶腰走下窗,拉開窗簾,入眼即是一片潔白。
屋檐、樹梢、停在樓下的自行車、都被厚厚的白雪覆滿,一片銀裝素裹。
打開窗戶深吸口氣,只覺得渾身痠疼的就像剛跑完一段馬拉松似的。
走出房間,電視里正在播放新聞聯播,正在播報的一條,是說朝南市新任市委*書記就要上任。
衛笙注意到這則新聞,意思是其原先是某省級市市長,看來調任到地級市做書記算是平調,卻成了一把手,一方大員。
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熱騰騰的白米粥香氣撲鼻,搭配上精心研製的小鹹菜,還炒了兩個小菜。
因爲向來生活不太富裕,所以衛笙家的餐食並不是如何的講究,像昨天沒吃完的米飯,第二天就會被用來熬粥、早晨沒有吃完的炒菜,中午熱一熱繼續吃,這都是家常便飯。
衛解放此時正在陽臺打電話,待衛笙上桌他也掛掉電話走過來笑,“剛剛劉總給我打電話,說待會要去看一塊場地,23中學的廢校區,就在建設路林業局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