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民警沒想到,許逸陽竟然敢跟他拍桌子。
他登時怒視着許逸陽,呵斥道:“你把這當什麼地方了?在這裡有你拍桌子的份?好好跟你說話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在妨礙公務了?”
他這一聲吼,大廳裡不少民警都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
許逸陽卻絲毫沒被對方的氣勢嚇倒,他用更高的音量厲聲道:“我不是蹬鼻子上臉,我是要一個司法公正!我想知道,爲什麼被一千七百塊錢的車被搶了,到你這還不能立案!”
許逸陽之所以跟他拍桌子、跟他叫板,就是不能接受他說的那種解決方式。
讓自己回去找學校?
學校呢?肯定又讓找家長。
找到最後,這件事就成了一個又髒又癟的皮球,被他們隨意的踢來踢去,但誰也不願意伸手把這個球抱起來!
所以,他來的時候就想明白了,必須堅持自己的訴求!
刑事案,就是刑事案!
如果不以搶劫罪立案,那他也不惜把這件事鬧大!
他想的很明白,雖說自己沒啥背景,但自己是受害者的家屬,鬧起來也是有理有據、合情合法。
就算對方非要治自己一個妨礙公務的罪名也無所謂,最好是直接把自己拘留!
拘留了自己,自己那一千多個學生可就沒人給上課了!
他的底氣,不是蔡局長,也不是電視臺,而是自己這一千多個學生!
一千多個學生,兩千多個家長,到時候去了少年宮、等不到老師,然後知道老師因爲這件事被拘留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
那樣的話,這件事肯定會在小小的營州傳的滿城風雨!
到時候咱們可以再來看看,誰的壓力更大!
就算你不拘留我,我也會每天往這跑,尤其週日給學生上課的時候往這跑。
我要讓學生和學生家長都知道,我之所以沒去給他們上課,就是因爲你們給不了我一個司法公正!
無論如何,我不能允許我自己連妹妹都保護不了!
許逸陽強硬的態度讓那民警一下子有些錯愕,他沒想到,這小子面對自己竟然一點也不虛,根本嚇唬不住他。
就在他黑着一張臉思考對策的時候,忽然有人開口問道:“小趙,這是什麼情況?”
那民警急忙看向許逸陽身後方向,立刻站直身體,畢恭畢敬的說:“喬所長,有個女孩子來報案,說讓自己的同學搶了一輛自行車,本來我是想說讓他們找學校協商處理的,結果涉案的案值還挺高,所以現在正在考慮怎麼處理。”
許逸陽一聽他稱呼對方爲所長,急忙轉過頭。
看着面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許逸陽認真的問:“所長您好,我想問一下,搶劫案算是刑事案裡非常嚴重的一種了吧?這種重大的刑事案,咱們接到報警之後,多久能夠立案偵查?”
中年人看着許逸陽,微微錯愕,隨後笑着問道:“哎呀,你是小許老師吧?”
許逸陽不由詫異,問道:“您認識我?”
對方伸出手來,笑道:“你好,我叫喬建軍,我的女兒在你的培訓班裡學習。”
說着,喬建軍又道:“孩子她媽跟我說,孩子一兩年都不敢開口說英語的大毛病,到你那,你一節課就給糾正過來了,孩子這些天每天在家朗讀英語,積極性特別高!多虧了小許老師教導有方!幫了孩子一個大忙,也幫了我們做家長的一個大忙!”
許逸陽頓時想起來,自己第一天開課,有個喬文娜的小姑娘不敢做自我介紹,她媽媽在窗外還把她兇了一頓。
當時那個小姑娘,被她媽媽兇得更加緊張怯弱,自己見此,立刻當衆“批評”了女孩的媽媽,給女孩演了一場戲。
從那之後,小姑娘找到了自信,也找到了勇氣,徹底克服了不敢說英語的障礙,在課堂上的表現也一直特別好。
沒想到,她竟然是南關派出所所長的女兒。
於是他急忙跟喬所長握了握手,說:“您好喬所長,幸會幸會。”
“你好你好!”喬所長微微一笑,對那個接待許逸陽的年輕民警說:“小趙,這位就是前段時間接待過外賓、給外賓做翻譯的英語天才許逸陽。”
喬建軍之前雖然沒接觸過許逸陽,但聽老婆說過很多次他的事情,也親眼見到了女兒的巨大改變,所以心裡對他還是有幾分佩服和感激的。
那年輕民警一聽這話,立刻換了一副滿面春風的表情,笑着說道:“哎呀,喬所長您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怪不得我看小許老師特別眼熟,但就是想不到在哪見過。”
喬所長點了點頭,問:“這邊是怎麼回事?我看你們好像有點爭執,跟我說說。”
年輕民警急忙把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因爲許逸陽就在跟前,他沒敢有什麼隱瞞,只是強調自己一開始並不知道自行車值這麼多錢,所以才建議他們協商解決。
敘述了一遍之後,他趕緊亡羊補牢,嚴肅的說道:“喬所長,既然那輛車價值很高,那我這邊就走程序了。”
喬所長嗯了一聲,說:“年紀輕輕就敢搶劫,性質確實很惡劣,你先走程序,然後帶幾個人去三中附近以及對方家裡找找,讓嫌疑人儘快到案!”
有喬所長髮話,那民警不敢耽擱。
他仔細詢問了許逸姍對方的信息,然後又問許逸姍:“你知不知道那個陳雪菲平時都在哪裡活動?”
許逸姍說:“三中附近有一間叫森林漫步的休閒茶吧,陳雪菲大部分時間都跟她的幾個跟班在那裡。”
喬所長立刻吩咐道:“查一下這個陳雪菲的資料,立刻帶人過去茶吧看看,如果人在那,就直接帶回來。”
“好的喬所長。”
那年輕民警不敢耽擱,立刻招呼了兩個同事,三人一起急匆匆的出了門。
南關派出所和三中就隔了兩條街,直線距離連一千米都不到,三個民警開着派出所的昌河面包車,直奔那間茶吧。
三人走後,喬所長對許逸陽說:“小許老師,這件事你也不要着急上火,我們肯定會查明情況、秉公辦理。”
許逸陽點了點頭,道:“謝謝您了喬所長。”
作爲一個成年人,許逸陽覺得,解決校園霸凌最好的方式,就是合理運用法律武器。
上輩子,幾個華夏留學生在國外欺負一個同胞女同學,本以爲法律肯定奈何不了他們,結果卻被紛紛抓住判了重刑,可以說是大快人心。
那個陳雪菲敢搶妹妹的車,如果自己只是去搶回來,未免太便宜她,如果自己打她一頓,反而讓自己落了下乘。
許逸陽是懂法的,陳雪菲作爲一個初三女孩,至少已經滿了14歲了,既然滿了14歲,就必須負刑事責任。
雖然她很可能但因爲未滿16週歲,只判一個緩刑,但一個搶劫罪緩刑的案底,將來也夠她受的了。
這個案底將伴隨她一生,影響她一生,無論她將來做什麼,都無法擺脫這一次的懲罰。
而且,隨着她年齡的增長,她一定會越來越後悔。
等了約莫二十分鐘,先前出去的三名民警回來了。
和他們一齊回來的,還有一個瘦高個、染着黃色頭髮、痞裡痞氣的女孩子。
這女孩長得並不好看,臉上甚至還有許多青春痘,但打扮的卻格外花哨。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左耳順着耳廓打了至少七八個耳洞,全都扎滿了各式各樣的耳釘。
女孩被帶進來的時候,還滿不在乎的嚼着泡泡糖,瞥見許逸姍,她眼神立刻陰霾起來,衝着她吹了個泡泡,滿臉威脅的意味。
許逸陽把女孩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冷聲問道:“你就是陳雪菲?!”
女孩斜楞着瞅他一眼,不屑的說:“我就是,怎麼的?”
許逸陽冷笑道:“不怎麼,打算給你上堂生動的法律課。”
“嘁!”陳雪菲滿臉鄙視的說:“你不就是那個教英語的許逸陽嗎?少在這牛比哄哄的,回頭就讓我哥好好教訓教訓你!”
先前那個年輕民警看着陳雪菲呵斥道:“在這放什麼狠話呢?這是派出所你不知道?”
陳雪菲很是不屑的把臉扭到一邊,繼續嚼着嘴裡的口香糖。
那民警對喬建軍說:“所長,人帶來了,她就是陳雪菲。”
說着,他又道:“那輛被搶的自行車,剛好停在那家茶吧的門口,我們也帶回來了。”
喬建軍皺眉打量着陳雪菲,冷聲質問道:“就是你搶了別人的自行車?知不知道這是違法犯罪的行爲?”
陳雪菲不屑的看了喬建軍一眼,撇着嘴說:“你嚇唬誰吶?誰搶她自行車了?明明是她自己答應借我騎幾天的,怎麼到這就說是我搶的了?血口噴人啊?”
說罷,她看着許逸姍,一臉憤怒的說:“許逸姍,你這人也太過分了吧?大家同學一場,說好了車借我騎幾天就還給你,你要是反悔了跟我說一聲,我還你就是嘍,你跑來派出所誣告我算怎麼回事?”
許逸姍急忙出言反駁道:“你瞎說!我沒誣告你!明明是你搶走的,還說那輛車以後就是你的了!”
陳雪菲不屑的冷哼一聲,道:“我告訴你許逸姍,車明明就是你借給我的,你少在這冤枉好人!現在你誣陷我、說是我搶你的,你有什麼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