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還是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迴應這些話。
陸雲瑤半晌都沒有聽到沈言卿的聲音,苦笑一聲:
“算了,不爲難師兄你。”
陸雲瑤現在心裡很亂,亂糟糟的像是一團線,攪和着她的身心。
她到底,該不該和皇兄說這件事情?
陸雲瑤正在琢磨之際,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叫人聽到的柳懷熙,這個時候已經在密室裡面發了好大一通火氣。
從收到消息開始,柳懷熙臉上的怒氣就沒有下來過。
四周依舊是佔滿了黑衣人,沒有人敢貿然擡眼的。
唯恐招惹到了不快的柳懷熙,讓自己淪爲炮灰。
“這姓陸的還真的捨得!”柳懷熙一巴掌拍碎桌角,絲毫不覺得痛一般:“那麼多的暗衛,那麼多的精銳——”
“果然是把程慕嫺當做眼珠子疼!”
頓時,柳懷熙腦子裡冒出來一個想法,一個看起來比較荒唐的想法。
若是有哪一天他拿着程慕嫺威脅陸又白,陸又白會不會乖乖的寫下讓位詔書?
不過江山美人,孰輕孰重,是個傻子都分得清楚吧。
這個認知令柳懷熙覺得很是煩躁,他一甩袖子,站起身:
“務必盯着大理寺和刑部,一旦有什麼異常,立刻來報!”
“是!”
如今他只能儘量收斂自己的尾巴,避免在時機尚未成熟之際和陸又白直接對上。
否則等待他的只有一敗塗地之後的死亡!
“其實,屬下有個想法。”其中一名看起來是心腹的人,壯了膽子開口:
“您可以在大婚那日動手。”
柳懷熙聽後,臉上的怒意稍微減少了幾分。
只是這件事情做起來的難度未必太高了。
就算是大婚那日人多還動手,以陸又白的個性,裡裡外外不安排個幾層暗衛,敢隨便出來不成?
到時候搞不好就是全軍覆沒——這樣的代價,柳懷熙並不想看到。
“罷了,此事暫時不提。”柳懷熙隱下眸中的不甘:
“就按照我說的去辦。”
“是,主子!”
——
“這是瑞王派人送過來的一對玲瓏擺件,你怎麼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幾天之後的壽安宮內,程慕嫺、太后以及陸雲瑤三個人坐在一起說話,恰好柳懷熙派人送了個東西來,說是給陸雲瑤的。
這是一對用玉雕刻的鴛鴦,眼珠子用黑玉點了,身上的羽毛根根分明,可見這雕刻師傅用了很大的功夫,才做的如此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陸雲瑤當時一看見這對鴛鴦就覺得諷刺。
什麼鴛鴦,原來她的喜歡,不是什麼兩廂情悅的美事一樁,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算計罷了!
面對不知情的太后姨母和皇后嫂嫂,陸雲瑤哪裡高興的起來。
她幾次都想要把這件事說出口,到底是沒有那個勇氣。
程慕嫺懷裡的陸元璽倒是被這個東西吸引住了,伸手就要抓。
程慕嫺好笑的塞了一個小老虎給他玩:
“那不是璽兒的,璽兒乖。”
哄了兩句,陸元璽總算是肯老實的坐在程慕嫺的懷中,拿着布老虎玩兒。
眼下,面對程慕嫺的疑問,陸雲瑤努力擠出來一個看起來十分自然的笑容:
“不是啦,瑤兒很高興。”陸雲瑤伸手接過,心裡倒是一陣噁心:
“瑤兒只是被吸引住了。”
“你啊。”太后在一旁笑着拍拍陸雲瑤的肩膀,繼續道: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陸雲瑤垂眸,嘴角微彎。
是啊,喜歡就好。
可若是這個喜歡,只是一廂情願,又能好到哪裡去?
“大婚的日子還有不足一個月的功夫,尚服局那邊應該很快就會送嫁衣給你試試,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儘管說。”程慕嫺說過這話,又補充一句:
“若是六尚有什麼人做事不盡心或者怠慢你,要告訴本宮這個當皇嫂的纔是。”
陸雲瑤看着程慕嫺柔和的笑容,幾次忍不住想告訴程慕嫺真相。
可話到了嘴邊,又總是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嗯好,瑤兒知道。”
太后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個撥浪鼓,正逗着陸元璽玩兒——小傢伙很給面子,衝太后娘娘給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哄得太后娘娘眉開眼笑的。
“早點生個孩子,哀家就等着含飴弄孫。”
“你爹孃也能安心。”
這是程慕嫺第一次在太后娘娘跟前聽見太后提起來陸雲瑤的父母,不由得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是,瑤兒明白。”陸雲瑤想到早年間被山匪害死的爹孃,眼圈也紅了。
還是程慕嫺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趕緊的打個岔:
“來,雲瑤要不要抱抱璽兒?”
話音剛落,正在和太后娘娘玩耍的陸元璽彷彿聽懂了似的,在衆人的目光下衝陸雲瑤伸出了手。
看着程慕嫺懷裡笑的沒牙的小豆丁,陸雲瑤心裡的那些不高興很快就散掉。
她小心的接過這小小的一團,身子有幾分僵硬,唯恐自己哪裡沒弄好讓陸元璽不舒服。
程慕嫺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垂眸偷樂。
她兒子真上道,果真聰慧啊。
外頭的雨聲依舊沙沙作響,壽安宮內一片和樂。
等程慕嫺抱着兒子回去未央宮時,身邊多了一個人。
陸又白在勤政殿處理過朝政,去壽安宮接人順便用晚膳。
夜裡的雨有些大,車駕也走得慢,但也穩妥。
宮人手提的宮燈就像是一盞微弱的螢火,在雨水中沉沉浮浮。
“卿卿是不是也覺得雲瑤今天不對勁?”
陸又白主動提起來這個問題,程慕嫺趕緊的點點頭:
“正是。”
從柳懷熙送東西的那一刻,程慕嫺就看出來了陸雲瑤的不對勁。
彷彿陸雲瑤有幾分抗拒似的。
“難不成這丫頭聽見了什麼風言風語,所以就不想嫁了?”程慕嫺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性,還是上次陸雲瑤被綁的緣故。
陸又白拍拍懷裡睡得鼻涕冒泡的兒子,壓低了聲音:
“朕總覺得不大可能。”
上次的事情少說也過了半個月,那些就算是民間傳聞,到底是無關痛癢。
關鍵是,柳懷熙的態度還是十分堅持,表示不管陸雲瑤變成樣,他都只會疼她一個人。
陸雲瑤可是柳懷熙的底牌,柳懷熙不疼她疼誰?
程慕嫺抓了抓裙襬:
“要不,臣妾單獨找雲瑤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