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玉珠情緒激烈的渾身都在哆嗦。
她看着寧清鳳,聲音發顫:“清鳳,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寧清鳳冷笑一聲,“怎麼?別人的地方住久了,你們真當是自己的地方了?”
寧成暉和許玉珠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寧清鳳。
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樑正英覺得不對,壓低聲音問寧然。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住在寧水村嗎?有什麼問題?”
寧然皺了皺眉,搖頭。
她也搞不懂寧清鳳怎麼突然說這個。
旁邊看着的張玲蘭突然跳了出來,得意的掐着腰。
“想不到吧?”
張玲蘭哼了聲,目光落在寧然身上,“寧然,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家真是受你們的氣受夠了!你們莫不是忘了,當初你們無處可歸,是誰收留了你們?這些年來,又是誰供你們白吃白喝?現在好了,還把你們給養成白眼狼了,害得我家這麼慘,錢都要賠光了,你們怎麼好意思這麼心安理得?”
張孝天衝寧成暉和許玉珠擺了個鬼臉。
“老東西,不要臉,真不要臉!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外公外婆啊?真是丟死人了!”
寧然眸光微沉,轉頭看向臉色發白的寧成暉和許玉珠。
“外公,外婆,他們是千年說的是什麼意思?”
聽寧清鳳和張玲蘭那麼說,寧然心裡浮現出一個猜測,但她還不敢確認。
寧成暉苦笑一聲,臉上滿是愁苦。
許玉珠頹然跌坐在後面的凳子上,苦澀的看着寧清鳳。
“清鳳,我們可是你的爹孃,你真要這麼不留情面?”
寧清鳳洋洋自得的揚起頭,語氣裡充滿不屑跟輕視。
“想要情分?行啊,你們交醫藥費的錢哪兒來的?藏哪兒了?還剩下多少?把它們一分不差的還我,我就當抵了你們這些年欠我的,既往不咎。”
“可我們哪有什麼錢?!”寧成暉猛的起身,憤怒的道。
但他起的太急,一下子就傷到了還沒怎麼好的腰脊椎,頓時疼的變了臉,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幾乎喘不過氣來。
許玉珠驚呼一聲,連忙撲過去扶住寧成暉。
寧然沒說話,一步衝過去,伸手跟許玉珠一起扶住寧成暉,手放在寧成暉的後背上給他順氣。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寧然的身體素質已經好了很多。
她各方面的能力也都有了顯著提高,最明顯的就是體現在她的速度跟力氣上。
在扶住寧成暉的一瞬間,寧然指間微動,就已經捏住一根藏在袖子裡的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扎進寧成暉背後的一個穴道中,速度快的幾乎沒人看見。
寧成暉只是覺得後背某處突然有點刺痛。
但他情緒實在是太過激了,被寧清鳳氣的渾身血液直衝腦門,輕易就忽略過去。
唯有因爲擔心一直留意寧成暉跟寧然的樑正英,正好站在寧然背後的位置,看到了寧然的那個扎針的動作。
他頓時愣住了。
寧然的動作太快,樑正英還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寧然就已經神色如常的給寧成暉順氣,彷彿什麼也沒做過似的。
這令樑正英不禁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看錯了。
門外,羅禾急匆匆進來。
趙天嶺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跟着她,形容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然然,你外公怎麼樣?”
羅禾來到寧然身邊。
寧然面色極沉,給寧成暉順着氣,看他呼吸逐漸平靜下來了,神色才緩了些。
“師孃,沒事。”
她擡頭看向趙天嶺。
趙天嶺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
羅禾要進來,他也攔不住啊。
後面張孝天看到趙天嶺,呆了呆。
隨即,他忙不迭揉揉眼睛,瞪大雙眼看趙天嶺,立即認出了趙天嶺。
這不是上次因爲他收低年級學生保護費,把他揍了一頓的那個惡霸趙天嶺嗎?!
他怎麼在這兒?!
張孝天渾身一個激靈,反射性的躲張大柱身後。
寧清鳳見寧然好像不是很明白,嗤笑一聲,不緊不慢道。
“看來我這個好侄女好不知道呢?也罷,我就當回好人,告訴你得了。”
看着寧然,寧清鳳微微一笑,很是得意,眼底深處卻溢着幾乎收不住的怨恨。
“當初我結婚時候,爹跟娘可真是稱職,把老房子的地契都過繼到我名下了。豈料後來你娘大着肚子的時候,村裡人氣不過,又想拉着她去遊村。我這對稱職的爹孃爲了救他們的大女兒啊,把他們當時住的地方抵押給了大隊。沒錢贖,也拿不回來,無處可去,就只好來求了我這個小閨女,分給他們一點地方住。”
聞言,寧然猛的擡頭,難掩意外。
寧清鳳就更得意了。
“既然你們這兩個老東西不講情義,還瞞着我藏了那麼多值錢玩意兒,寧願留給寧然這個沒爹養的雜種,也不願意給我這個唯一的閨女,那我幹嘛還要收留你們?”
“從你們開始,我正式通知你們,那個小破院子,我收回來了,不准你們再踏進去一步!”
這話一出,縱然寧然反應靈敏,竟然還是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她緩緩看向寧成暉和許玉珠。
“外公,外婆,寧清鳳說的……”
“是真的。”寧成暉和許玉珠苦笑着道。
實際上,當年寧清雲一共經歷過兩次被批鬥。
第一次,就是寧清雲未婚先孕被爆出來時,這事兒在寧水村激起一大片浪花,犯了忌諱。
寧成暉和許玉珠爲了救寧清雲跟沒出世的寧然,幾乎賠光了老本。
後來,寧清鳳出嫁,因爲寧清雲那事兒受到極大的影響。
張大柱又是違背張家全家人的意願娶寧清鳳,張家就不願意出一分錢置辦彩禮跟喜宴。
寧成暉和許玉珠深覺對不住小閨女,又怕小閨女以後擡不起頭做人。
爲了給寧清鳳傍身,寧成暉和許玉珠咬咬牙,就決定把唯一剩下的老房子給了寧清鳳,也就是寧清鳳一家現在住的地方。
誰料後來寧清雲懷着寧然到了八月份,村裡接上級通知,要抓投機倒把,敗壞社會風氣的各種不良分子,只要能抓出一個做典範上報,就能得到政策的大力扶持。
而那時候,還鬧着革命。
村裡人一想,正好寧清雲就是個典型的不良分子啊!
他們就想抓寧清雲去交差。
可當時寧清雲都已經懷孕近八個月了,哪經得起遊村批鬥?
寧成暉和許玉珠只好含淚抵押了他們最後的房子,換寧清雲一個安生。
但後來,寧清雲還是因爲受驚和過度疲累,早產剩下寧然。
這也是寧然爲何一直身體不好的根本原因。
總共,寧成暉和許玉珠也就寧家傳下來的一套房子,跟他們後來長年累月做活賺出來的一套房子,給了寧清鳳一套,又抵押了一套,哪裡還有地方住?
無奈之下,寧成暉和許玉珠,以及當時才生產完的寧清雲,只能去求寧清鳳。
換句話說,寧成暉和許玉珠以及寧然如今住的地方,只是寧清鳳家施捨出的一點地方。
寧清鳳一家想收回,天經地義。
但是這樣一來,寧成暉出院後,他們就無處可去了。
聽完許玉珠跟寧成暉斷斷續續的解釋,寧然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原來,寧清鳳打的是這個主意。
以爲寧成暉和許玉珠還有老本,想以此逼他們服軟,再達到她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