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色的不僅僅是樑社長,大家都是一副瞭然的神色。
陳道俊自然看出來大家風向的變化,他把矛頭指向另一個傢伙:“如果高管沒有履行好職責,那就在公司沒有活路了,不是嗎?順陽信用卡社長,李民燮?”
突然被道俊點名的李民燮社長,莫名其妙被嚇了一跳,現在信用卡事業正是如火如荼進行的時候。
對他們來說,只要宣傳好,民衆的現金就會蜂擁而入,這不就是像採礦一樣嗎?
業績都快要衝破天花板一般,目前正在呈上升趨勢猛增。
原本應該苟住發育的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成爲被關注那個對象。
他雖然低着頭沒吭聲,但心裡想的卻是,那是對自己的警告麼……呵呵。
以不變應萬變,他裝出一臉迷茫的樣子:
“道俊少爺,信用卡業務基本上是放貸,貸款的核心不是回收與否嗎?”
“然後呢,不同類型的人,他們的行爲依據呢,不要跟我說,你沒關注那些以卡還卡的人?”
陳道俊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因爲從他調查瞭解的信息,這個叫李民燮的傢伙,長期把持順陽信用卡,據說撈了很多油水。
“我們是這樣授信的,沒有收入的家庭主婦是300萬,連兼職都不做的大學生是200萬,以信用卡的名義,每月提供現金服務。經濟形勢不好,有明確收入的上班族,現在許多失業了,都在爲了還信用卡里的債務,拆了東牆補西牆,累到打不起精神,不信的話,您現在馬上問順陽信用卡的職員吧,您覺得不以卡還卡的職員有多少?”
李民燮社長緩慢敘述者一些衆所周知的事情,甚至內心還有些不屑。
信用卡公司業務繁多,陳道俊學的可是法律,他多繞繞彎,對方估計就頭暈了。
而且,人刷信用卡,習慣是可怕的。
如果自己沒錢,但是又想提前消費,就會習慣性地刷卡,習慣性地扣工資。
寒國現在太多的人繳納手續費,用信用卡拆東牆補西牆,都成爲了理所當然的模式,沒有人害怕債務。
這種情況,不僅是使用信用卡的人,連信用卡公司也認爲理所當然。
但他們不知道,危機已經在無形之中暗藏,在未來的2008年,因爲這種形勢的危機,還一度讓全球的諸多金融巨鱷破產。
“那是風險的跡象嗎?”
這時,陳養喆表情嚴肅地開口。
“做出沒有風險的這種判斷,不就是從高管和管理層開始的嗎?誰都知道借債還卡,債務會是水漲船高,你難道認爲這種信用卡的使用方式,會成爲拯救寒國經濟的生命之水。”
陳養喆冷冷的掃視周圍一圈。
在氣氛僵硬而冰冷的書房裡,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陳道俊知道這是老頭子給自己撐場子,自然樂的由他去了。
大約過了一分多鐘。
陳養喆打破了沉默,他一開口,書房又開始回暖。
“怎麼樣,你們怎麼想的?”
“什麼?”
“難道你們到現在都還認爲道俊這幾年在公司裡到處轉悠,需要熟悉了實務纔有資格掌握順陽金融嗎?”
衆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意思。
感情,這就是讓小孫子給大家上所謂的公司經營課的意思麼?
“我可以稍微說兩句嗎?”
陳道俊開口,陳養喆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道俊,神態各異。
本來他們想着是用拖字決,以陳道俊不懂經營來延緩道俊接手管理,萬萬沒想到從第一步開始,就出師不利。
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至少在這個時候,每個人都看出來,陳養喆是鐵了心要扶道俊上位。
既然如此,嘴上誰還不會說點漂亮話:
“雖然還是第一次聽說股東還要接受相關企業的教育。”
“啊,那……那個……也蠻好的。”
陳道俊戲謔的說了句:“沒錯,我確實非常年輕,剛纔大家不是說我還在讀書不懂管理麼,看來是考慮到我深入參與經營的情況而提出的,如果知道我要把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開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沒,沒錯,我們早就料到道俊你一定會站在經營第一線,所以才這樣說的,請不要誤會。”
這羣社長們慌忙解釋。
“不是的,不要誤會,你們認爲我還要輪流到各個公司實習來熟悉業務麼?”
面對道俊突然的提問,樑宇燦雖然有些驚慌失措,但老練感依然存在。
他笑着開口:
“這就到時候您自己決定比較好吧?您如此優秀,您覺得有沒有必要,這才重要,呵呵。”
陳道俊瞥了他一眼,這是最恰當的回答。
他不像別人一樣咋咋呼呼,而是將裁斷或判斷交給自己。
這既是誇獎的話,但也是逃避責任的回答。
老滑頭!
“好,我認爲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你們對我的孫子做出充分的判斷了,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所有人都閉上嘴,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們已經耍了一些手段,前途未卜。
如果再繼續下去,只會讓人討嫌,由原來的法不責衆,變成陳道俊的眼中釘。
陳養喆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幕,輕輕地搖了搖手。
“那就這樣你們去忙自己的吧,離開公司的時間長了,那麼多業務,你們的手下請示的機會都沒有,快走吧。”
四位社長離開書房時,都和陳道俊對視了,而且還恭敬的彎下了腰。
每當這時候,陳道俊臉上都會露出淡淡的微笑,看來至少在明面上,他們是接受了和自己的關係。
“道俊啊,你是認真的嗎?就是說讓一個專務擔任最高職位。”
只剩下兩個人時,陳養喆皺着眉頭,他第一個提的問題是人事問題。
“哦,那只是說給他們聽的,我準備先面試後,觀察幾天看看再決定,但是,我從側面瞭解,大家都對張道亨專務的評價很好,就像樑社長所說的一樣,他具有肩負順陽未來的資質。”
“那是汝矣島流傳的傳聞嗎?”
“是的。”
“嗯……”
“您爲什麼這樣問呢?”
陳養喆長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
但是他的語氣,讓陳道俊不確定,這是拜託還是囑咐,他的態度很微妙。
“用適合你的新人固然是必要的,但是也不能輕視老人,要給退出的那個人留下對公司美好的回憶,話說的好聽,事可以辦的周全,如果讓他們感到羞辱,繼而憤憤不平的話,那可就會出大事。”
陳養喆這麼囑咐道俊,是有原因的。
因爲那幾個公司的金融屬性,好多都是工作了十多年的元老,在公司也有不小的影響力。
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求同存異。
陳道俊爲了讓爺爺安心,耐心解釋道:“我會暫時就那樣保留他們的位置,如果他們能表現出充分的能力,我想,他們還不一定會換掉。”
“不是。”沒想到陳養喆聽到了他的回答,不僅沒點頭,反而擺擺手。
“什麼?”
陳養喆語重心長的說道:“換人這種東西,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的年紀和屬性,全部陸陸續續換下來,只是時間問題,你還全都得整理一下,知道爲什麼不,我授權給你,就是要你讓全體職員知道,時代變了,要讓他們感覺到,我的時代已經過去,而是你的時代已經到來,人都是欺軟怕硬的,這個時候,你新官上任,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殺雞儆猴!”
果然。
陳道俊鬆了一口氣,他果然不是爲他人着想。
“要儘量降低可能產生的負面效果,手段不必那麼激烈,做好溝通的該有的尊重,畢竟那也是順陽的忠臣們,不要讓其他人認爲他們被無情地解僱,因爲這樣的的情況下,他們會聯想自己的未來,內心不安,對公司沒有歸屬感的人一定會背叛你,知道理由嗎?”
“是不是因爲那個,我可以正當化自己的行爲呢?”
“就是那個意思。”
陳養喆看着道俊,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最後都沒有找出問題的話,那個人就不會覺得遺憾,你一樣給予善待,而如果你查到了問題,營造出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情況,就冷酷地清理吧,他們剩下的人,應該給公司的人樹立榜樣!”
“我會銘記在心。”
這個還是比較簡單的。
但是陳道俊信心。
順陽生命總經理樑宇燦,雖然是和陳養喆30多年一起同甘共苦過來的,但聽陳養喆的意思,也絲毫沒有關懷他的想法。
難道財閥的掌權者真的不要和親情掛鉤麼?
自己也會變成這樣嗎?
“對了,我會見一下張道亨專務,至於怎麼做之後再做決定。”
“雖然我不太瞭解張專務那個人,但他的評價確實很好,肯定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傢伙。”
“在順陽那個年紀升到了專務是有多非同小可啊?”
“如果和你很搭的話,應該會出現不錯的組合,呵呵。”
陳道俊只有一個要求,要合得來。
張道亨專務雖然升到了副社長,但按照陳道俊的預測。
如果陳榮基掌控了順陽,他一定走不遠。
因爲陳榮基肯定受不了張道亨那具有挑戰性和攻擊性的企業運營方式。
對於陳榮基來說,順陽的金融分公司只是保管支配股份的地方,也是需要時,隨時挪用資金的存錢罐。
而將這樣的公司作爲全球金融網絡的據點,想在全球範圍內擴張的張道亨,不可能適合陳榮基。
如果陳榮基將契合自己想法的人提升爲代表理事,張道亨也免不了會有兔死狗烹的結局。
這是陳道俊的預料,也是他的獨立判斷。
在趕赴相約地點的時候,陳道俊反覆問自己:
張道亨專務會是和自己合得來的人嗎?
他真的有將順陽金融培養城跨國公司的能力嗎?
雖然只有公寓大小,但傢俱卻只有沙發和桌子,整一個空蕩蕩的寫字樓。
張道亨專務推開這個地方的門時,第一句話就是:
“這,感覺有點奇怪啊?和陳室長很不般配……對了,我可以直接就叫您室長嗎,合適麼?”
“是的,我也覺得那樣更舒服,專務。”
什麼叫不適合呢?
只要聽話懂事能力強,陳道俊覺得都合適。
“要喝一杯嗎?或者還咖啡還是茶?”
“如果有罐裝啤酒的話,可以簡單潤潤嗓子。”
陳道俊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放在桌子上。
“楊社長笑着說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這是真的嗎?”
張道亨笑着問道。
“如果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你會對下面的人說嗎?那位明明是位自尊心很強的人。”
陳道俊反問了一句。
他哪裡還聽不出對方的意思?
這小子,不是就想打聽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哈哈,那是您爲了嚇唬我,纔開玩笑說的啊,我信以爲真,白給大家看傻樣了。”
張道亨一口氣喝下了一啤酒,然後用手抹了一下酒沫子:
“但是,您爲什麼要見我……我們之前應該也沒打過交道把?”
陳道俊拿出一張紙巾給他:“我有點事要問你,你應該都知道了,順陽集團的金融部分會由我來繼承,未來我們也是同事呢。”
“是,我知道。”
“但是我和我的伯父們不一樣,我在公司內擔任要職,但絲毫沒有要掌控經營權的想法。”
“真讓人意外。”
張道亨放下手中的啤酒,端正了自己姿勢。
“在大廈內發生的事情在外面是絕對無法掌握的,結算資料不是全部。”
“是嗎?”
陳道俊假意露出很吃驚的表情,傾聽着他說話。
“公司系統中不存在像會長、副會長這樣的頂級職位,但是一坐上這個職務,進入大廈大廳的人都會90度彎腰,我不喜歡那樣,您說我是不是有點過時了?又不是幫派………”
“因爲不清楚所以會這樣麼。”陳道俊突然問了一句。
“什麼意思?”
“指的是所謂工薪族的世俗之氣。”
“俗氣?”
張道亨點點頭,正色說道:
“正如您所說,他們會對集團社長一家畢恭畢敬……的那樣,99%的工薪族面對您,絕對會像面對幫派頭目一樣低頭,與會長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公司。”
“所以你想說的是什麼?”陳道俊總覺得他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