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楊景一臉欣喜的樣子,安曉蘭莫名有些侷促,偷偷地捏了捏衣角,有些緊張地問:“你弟弟在家吧?我們突然過來,會不會嚇到他?”
“不會。”楊景搖了搖頭,進了屋之後,往旁邊一讓,露出了後面坐在牀沿的一個孩子。
安曉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不大的石板牀上坐着一個孩子,瘦瘦小小的,跟安正明差不多大小,皮膚倒是白些,可能是常年待在屋子裡的緣故。因爲他們的到來,那孩子棉衣剛穿了一半,此刻有些好奇又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們。安曉蘭笑了笑,順着那破舊的棉衣往下卻看到了一雙空空的褲管。想到楊景之前說的話,安曉蘭心裡一涼,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不忍再看那孩子的臉。
安曉鳳和安正明剛剛那一股子興奮勁早就收起來了,進了屋之後都站在安曉蘭身後看着,沒敢隨便亂動。
“阿顯,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安家姐弟三個,你不是總吵着要見他們麼,看,他們來找你玩了。”楊景走過去把楊顯的衣服穿好,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着說。
楊顯還是有些緊張,擡起頭看着楊景,抿了抿脣,沒說話。
楊景依舊溫和,蹲下身拉着楊顯,指着安曉蘭說:“那個是曉蘭姐姐,就是會做好吃的包子的那個姐姐。後面的是曉鳳姐姐,旁邊的是明子,他跟你一樣大的。”
安曉蘭爲了照顧一雙弟妹可以說是全心全意了,現在看到跟安正明一樣大的孩子卻身患殘疾難免覺得心疼。在楊景跟楊顯說話的時候,安曉蘭有些心酸,一直都沒說話,不過聽到楊景對自己的介紹後又有些哭笑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小情緒藏了起來。
安曉蘭對上楊顯投過來的目光後也溫柔地笑了笑,走近兩步彎下腰跟他對視,笑眯眯地說:“阿顯你好,我叫安曉蘭,是你哥哥的朋友。”
“我聽哥哥提起過你,你是曉蘭姐姐。”楊顯捏着衣角有些害羞地說,可能是因爲安曉蘭年紀比他大了不少,楊顯有些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
安曉蘭也跟楊景似的,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朝身後的方向招了招手,“曉鳳,明子,快過來。”
安曉鳳這才拉着安正明走過來,笑嘻嘻地跟楊顯問好。安正明跟楊顯年紀相仿又都是男孩子,彼此認識了一下就熱絡了,七歲的孩子之間有着聊不完的話題,雖然他們之間的對話在幾個大孩子聽來其實有些幼稚,但兩個小孩子卻是說得不亦樂乎。
楊景好久沒看到弟弟那麼開心了,臉上也有了笑容,感激地看了安曉蘭一眼。安曉蘭此刻正憐愛地看着兩個小孩,靜靜地沒說話。倒是安曉鳳,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乖巧地說:“楊景哥哥,我姐姐帶了包子來,你們家還有雜糧麼,我來煮稀飯。”
“哦有的,還有一些米麪,我去煮吧。”楊景撓撓頭,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他這破屋還是第一次有客人來,一時間竟然也忘了招待客人的禮節。
“還是我去吧。”安曉鳳笑嘻嘻地說:“姐姐還要還你衣服呢。”
“衣服?”楊景一愣,在這愣神的功夫,安曉鳳已經打量了一下屋子,往廚房去了。
安曉蘭見安曉鳳衝她眨眼睛,也就沒阻止她去忙活,在對上楊景的目光之後,這纔想起來把包裹裡的衣服遞過去。
“吶,謝謝你的衣服,我已經洗乾淨了,正好今天順便帶過來。”安曉蘭沒說自己其實是特地過來送衣服的,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
楊景也不在意,點點頭就收下了放進櫃子裡去了。其實,楊景的棉衣也沒幾個,每一件都是破破爛爛將就着穿,別說衣服破了,就算爛的不能再穿,楊景也是捨不得丟的。不過這一次把衣服借給安曉蘭之後,楊景卻沒想着要她還,甚至好像是已經忘了這茬兒似的。
另一邊,安正明也聽到這邊的對話了,立刻轉臉熱切地對楊顯說:“楊顯楊顯,我跟你說,我姐姐包的包子可好吃了,你一會兒一定要多吃兩個。”
楊顯也是開心地一個勁地點頭,“我吃過的,哥哥有帶回來過。”
兩個孩子裡,楊顯一直都過的比較窮苦,安正明之前也一直被劉氏虐待,別說吃包子了,每天有一個白麪饅頭就不錯了。現在一聽說有包子吃,兩人都樂得直晃腦袋。
等安曉鳳燒好稀飯,楊景把家裡的小桌子搬到牀邊,大家遷就楊顯,就一起圍着小桌子吃了頓早飯。安曉蘭還是怕被鄰居什麼的看到說閒話,所以吃過飯之後就催促安正明上學去了。
楊顯雖然不捨,但也沒辦法,還是乖巧地跟幾人道別,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了。
上學的路上,安曉鳳拉着安正明走在前面,安曉蘭和楊景走在後面。這條路上這個點都是上學的孩子,從低年級到高年級,從小學部到初中部都有,所以安曉蘭和楊景一起上學也就沒什麼了,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安曉蘭看着前面拉着安曉鳳蹦蹦跳跳走着的安正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楊景,你有沒有想過送你弟弟來上學?”
“我弟弟?”楊景意外地挑了下眉,隨即眼神一暗,轉瞬即逝,笑着說:“這個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他不方便。”
“其實……”安曉蘭猶豫着,斟酌着措辭,“我看你弟弟還是比較活潑的,跟明子玩的挺好的。他一個人在家也寂寞,如果上學的話不僅能學一點知識,也能交個朋友。至於上下學的問題……”安曉蘭張了張嘴,到底是不好意思直接說楊顯殘疾的問題。
“沒事,你說。”楊景示意了一下。
“反正你就在初中部,你每天上下學的時候可以帶着楊顯一起,把他送到一年級的教室你再去初中部。到了一年級之後,我可以讓名字幫忙照顧一下,你不用太擔心。”見楊景不介意,安曉蘭索性就把心裡的想法都說出來了,“我見過明子班上的班主任蔡老師,那是個很好的人。我覺得,你可以跟他說說,楊顯不用每天按時按點地到校,如果遇上雨雪天,可以讓他在家裡休息,畢竟情況特殊嘛。”
楊景聽着安曉蘭的建議,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又想起楊顯跟安正明一起玩的時候那開心的樣子,終於妥協地點點頭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還是回家問問阿顯再做決定吧。”
“嗯,我就是提個建議,沒別的意思。”安曉蘭有些靦腆地笑笑,話說出去之後才驚覺自己插手了楊景的家務事,不自覺地又有些不自在了。
“我知道。”楊景笑了笑,換了個話題,半開玩笑地說:“如果阿顯想去上學的話,那我寒假可得努力掙錢了,得先給他備個工具不是。”
安曉蘭也微微笑了笑,轉臉看了楊景一眼,認真地說:“你是個好哥哥。”
楊景似有感悟,看了看前面的安曉鳳和安正明,挑了挑眉,莞爾一笑,“你也是個好姐姐啊,咱們彼此彼此了。”
兩人安靜地走了幾步,清晨的太陽從東邊的山頭緩緩冒出頭,照着每個人的臉上都暖洋洋的。安曉蘭擋了擋陽光,眯着眼睛心情莫名地不錯,餘光看到楊景微挑的嘴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