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肖芒身上。
馬育德目光不善地朝她望過來:“肖芒同學,演講已經結束,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校長,關於年底上交給學校的利潤,我有異議。”
“哦?”
馬育德拖長聲調地哦了一聲,原本不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有什麼異議儘管說。是不是覺得學校開出年底上交五萬元利潤的條件有點太高了?有想法就說出來,年輕人就要多提意見,我們也好再討論嘛。“
他嘴裡說得親切,心裡卻呵呵冷笑不停。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
看似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嘗試,可等真要面對真刀真槍時,又怕了吧。
馬育德的想法幾乎代表了在座廣大人民羣衆的想法。
所有人都以爲肖芒被這五萬塊給嚇到了,只有姚舒梅,臉色依然還泛着白,可望過來的目光卻無比柔和,滿帶着鼓勵。
不經意間,肖芒觸到了姚舒梅的目光,停滯了一秒後,她便飛快地挪開了視線。
姚舒梅也隨即垂下眼,眼底是極力掩飾的落寞之色。
兩人間這不過一秒的互動實在是太過迅速,周邊的人們無一留意到。
可坐在最後排的楚謙,卻在那一刻輕輕挑起眉梢。
見肖芒沒說話,馬育德心裡冷笑更甚,追問道:“怎麼,太爲難不好說嗎?你要是覺得條件太苛刻……”
“不,我並不覺得學校開出的條件苛刻。”肖芒鄭重搖了搖頭:“我想說得是,學校只要求工廠年底上交五萬元,會不會有些太少了。一個好的廠長,如果只能帶來這點利潤,似乎也並不很稱職。所以,我在這裡向所有人保證,如果這次我能有幸當選,年底上交給學校的利潤,直接提高到十萬元。我說到做到。”
肖芒話音落下,把馬育德後面的話全都堵了回去,他呆滯地怔了一瞬,緊接着似乎牙痛般地吸溜了一口涼氣,臉上肌肉都在抽搐。
周圍人的反應和他大同小異,幾乎所有人都在用看瘋子的眼神看過來。
十萬元,比學校要求的數目翻了一番。
這個女學生真的明白十萬元究竟是怎樣一個數目嗎?
還是爲了爭這個廠長職務爭紅了眼,不管不顧什麼承諾都敢隨便做。
已經有人忍不住嗤笑了出來,以爲肖芒得了失心瘋,只聽說談條件往下壓上交額,還從來沒見過自己主動往上漲,還一漲就是一倍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馬育德回過神來,咳了一聲恢復常態。
“這位同學,就算你再想得到這個職位,也不能隨便亂保證,如果到時候你辦不到,可是要負責任的。”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過來,肖芒不用看都知道是莊德強。
莊德強這句話立刻得到大部分人的附和。
“就是,這種承諾可不要隨便亂說。”
“年紀輕輕,說話口氣倒不小。”
姚舒梅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她有心想說兩句幫肖芒解圍,可又擔心自己對肖芒太過不一般,倒時被有心人利用,藉以抹黑肖芒是藉着後臺上位,那反而起了反作用。
而且,她對肖芒有信心,雖然並不清楚肖芒究竟作何打算,但她就是篤定對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一定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無數道目光刷刷地射向肖芒,其中有質疑的,有嘲諷的,有不以爲然的,還有同情的。
馬育德和莊德強都以爲肖芒求勝心切,冒冒失失地下了這種不可能完成的保證,肯定很快就會自亂陣腳。
兩人都做好了等着看肖芒出糗的場面。
此時,肖芒不慌不忙地開了口。
“大家請聽我說,剛剛那番保證並不是我隨便說說而已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過,並且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至於大家的質疑,這點我理解,就算換了我自己,可能也會持懷疑態度,畢竟我太年輕,又沒有領導一個廠子的經驗,大家懷疑也是有道理的。”
說到此處,肖芒忽地話鋒一轉,臉上浮起淡淡笑容,眼中目光更爲堅定。
“但第一,年輕不代表沒有能力,年紀從來不是檢驗能力的標準。第二,雖然我於工廠經營方面的經驗比較少,但正如我之前演講中所說,在改革開放浪潮洶涌迸發的當下,過去計劃經濟時代的經驗,對未來工廠發展不一定有幫助,說不定還會反過來成爲絆腳石。一切都在日益更新時,我們的思想同樣也需要更新,沒有定型的思維方式,反而有利於在經營中創新,尋求更爲適應新型經濟模式的發展道路。而我有信心,能帶領着廠子扭虧爲盈,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