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秋桂的身形晃了晃差點摔倒,緊接着她連忙從紙盒子中間走了出來,推開了牆上的一扇門,慌張的說道,“來這屋裡坐坐吧。”
能看的出來這是一個孩子的房間,一張小牀,一張課桌,牀尾放着個櫃子,櫃門壞掉了,露出了裡面亂七八糟的衣物。
唐春景有些不適應,這間屋裡稍稍亮一點,但是黴味依然很重。
顧明遠把買來的東西放到了課桌上。
“坐吧,坐吧,”崔秋實先推了凳子給顧明遠,又讓着唐春景在牀上坐下。
“阿姨,這是我的愛人,唐春景。”顧明遠給崔秋桂介紹。
“阿姨好。”唐春景給她打招呼。
崔秋桂的眼神有些躲閃,“噢,你成家了啊,都這麼大了啊。”
顧明遠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我都已經二十七週歲了,盛瑞也已經二十四歲了。”
顧明遠聲音裡的不悅讓崔秋桂的眼神閃爍的更厲害了,戴着套袖的雙手絞在一起,似乎很不安。
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唐春景也能看得清崔秋桂的樣子了,她應該比顧明遠的媽媽還要年輕,可是面前的這個人,風韻不在,兩鬢也已經斑白,臉上的皮膚鬆弛的厲害,看上去比曹鳳琴還要老上不少。
“那年小瑞來過年,本想着好好過個年的,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又走了……”崔秋桂很忐忑,“他還好嗎?”
“他離開是因爲聽到了你和….那個人的談話。”顧明遠用了那個人,他的聲音很冷,“那時候,盛瑞來了,你想的不是要彌補給他這麼多年缺失的愛,而是想着給他要錢。”
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崔秋桂和她的現任老公。
崔秋桂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日子太難了,明遠,你看看阿姨的家裡,實在是太難了啊。”
唐春景本來是相當不齒這種能拋棄的了孩子的人,可是崔秋桂的這一聲痛哭,讓她的內心中多了一絲沉重。
顧明遠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顯示出他的內心並不能平靜。
屋裡崔秋桂的哭泣聲一聲高過一聲,讓人心裡很煩躁。
顧明遠終於不再沉默,打斷了她的哭泣聲,“盛瑞要結婚了,女方要見見父母,徐叔這麼多年不知道去了哪裡,我也只能找的到您,給盛瑞娶親的錢,是我借的,以後等他成了家慢慢的還,或者……您多多少少的也補貼點。”
一聽要錢,崔秋桂突然不哭了,她擡頭看了看他們倆怯怯的說道,“你看我就只能在家糊紙盒,孩子他爸也是在油坊裡幹苦力的工人,哪裡還有錢給小瑞。”
唐春景挺生氣,可是又覺得生氣不值當的,這麼多年了,徐盛瑞於她而言不過也只剩血緣關係了吧。
顧明遠並不覺得意外,而是說道,“我也不指着您出多少錢,盛瑞工作掙的錢多多少少的能養活得了自己。就是女方要見男方的長輩,您什麼時候有空,過去坐一坐?”
“對方是做什麼的?”
“也不是做什麼的,就是普通的家庭,”顧明遠的語氣頗有些諷刺,“盛瑞沒有人管,能找到什麼樣的人家,有個女孩肯跟着他搭夥過日子就不錯了。”
唐春景心中訝異,顧明遠話裡話外這是不想讓顧崔秋桂去的意思啊!
“明遠不是阿姨不想去…….”崔秋桂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發燙,“去了給他丟人,還是算了。”
“好!”顧明遠站了起來,眼睛裡全是冰冷,“那今天你就當我沒來過,春景,我們走。”
唐春景緊跟着站了起來。
“等等,”崔秋桂擦了擦眼角,“明遠,等等,你等一下。”
顧明遠壓着心底的冷意停住了腳步。
崔秋桂腳步匆匆的走了,又匆匆的進來,手裡拿着一個白色的小布包,她站在兩個人的面前,打開了白布,裡面放着一支發烏的銀簪子,一副銀耳墜,耳墜上原來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現在褪得快沒有了。
“這是徐家的東西,當年他奶奶留給我的,”崔秋桂的眼角紅紅的,“帶給小瑞吧,也算是歸了他們徐家。”
聽着’歸了他們徐家’這幾個字,不知怎的,唐春景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衝了出來……
徐家和孫家到底是怎樣的恩怨?
回去的路上,唐春景再一次問顧明遠。
一如既往,顧明遠保持了緘默。
“你爲什麼不想讓老徐的媽媽去?”唐春景又問了這個問題。
顧明遠這一次回答了,“前兩年,老徐剛剛能養活自己的時候,他媽就想在他身上摳錢,如果知道了杜家家境殷實,指不定會怎麼樣。老徐剛剛有了幸福的生活,所以還是放過他吧。”
顧明遠向來心善,也很包容,但是在維護老徐的幸福上,他從來就沒有退過步!
可是這件事上,唐春景還是覺得這件事他該和徐盛瑞商量商量再說,畢竟那是他的生母,就算拋棄了他,卻賜予了他生命。
“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要告訴老徐一聲,婚姻是一輩子纔有一次的大事,說不定徐盛瑞也會希望他的生母來呢?”
顧明遠轉頭看向唐春景,眼神中分外的訝異,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會嗎?”
“說不準,”唐春景認真的說道,“到底是血濃於水。”
“可是……若是以後…….罷了,你說的對。”
唐春景聞言,悄悄的鬆了口氣,顧明遠爲徐盛瑞考慮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這不是大包大攬的事啊!
他們回去的時候,徐盛瑞已經回來了,正拿着已經辦好的房屋所有的證明看的入神,見着顧明遠與唐春景回來了,立刻欣喜的說道,“老大,嫂子,快過來看啊,證件辦好了。”
“這麼快啊,”唐春景驚訝。
徐盛瑞嘻嘻笑道,“當然得看誰辦事啊!”
唐春景接過來證件看了兩眼又遞給了老徐,“不錯,不錯,以後我們家老徐在南齊也是有房子的人了。”
“我和杜仲說好了,我們住西屋,東邊的房間給你們留着。”徐盛瑞說的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