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瑞已經和郭江河熟了,有些話就直說,“和我說的是審批部的主任,他說哪怕再好的關係,到最後都得有這一步,而且......像咱們這樣的,起碼要這些數。”
徐盛瑞說着伸出一個巴掌來。
“五千?”郭江河說了一個數字,口氣有些不相信。
徐盛瑞點點頭,“對,得五千塊錢,這些還是有關係的,如果沒有關係去找他,起碼要過萬。”
郭江河倒吸一口涼氣,他久居官場,官場的現象和手段他比誰都清楚,董存禮他也是打聽過的,聽說作風不好,但他沒想到竟然這麼貪婪!
銀行對土地的評估本來就是往高處估,福祿康的地他們已經估的很高了!
郭江河皺眉,“盛瑞,下午你跟我過去一趟,我們一起去找他。”
郭江河親自去找董行長?
唐春景卻有些不贊同,這裡是南齊不是東安,有背景有勢力的大有人在,郭江河若是去找董行長,若是董行長不給面子,郭江河豈不是就尷尬了?
“郭主任您先別去了,”唐春景出口阻攔道,“三十多萬我們已經花了,難道還在乎這些?還是我和老徐去吧,我們先去,如果辦不成,您再出面,這樣還有餘地。”
如果他跟着去了也辦不成,到時候他再找人、託關係的,豈不是難堪?再者說了,資料已經到了董行長這裡了,他壓着不給簽字,那意思就相當明顯了呀。
郭江河很生氣,看向唐春景的眼睛裡也有了冷意,生氣的說道,“社會風氣越來越不好,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給慣的!”
徐盛瑞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他認識郭江河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對別人向來都是溫和不曾說過半句重話,尤其是對唐春景,他每次見到她,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可是這一次…….他在斥責她。
未曾想,唐春景沒有半點的尷尬和惱怒,而是說道,“那是因爲你的位置還不夠高,影響不夠大,不信你試試,等你成了銀行業的老大,你再打招呼,看還會不會有人壓這麼久!”
郭江河氣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也就是她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懟他,位置不夠高,她可真敢說。
他臉一拉,筷子一扔,“不吃了!”說着就要站起來。
徐盛瑞眼疾手快的將郭江河拉了下來,拿了新筷子,一邊雙手遞給他,一邊陪笑道,“我嫂子這是純粹的氣您呢,您這個年齡到了這個位置了,等閒找不出來幾個的,是不是?”
郭江河拉着臉,很久都沒有緩過來,他豈能不知道根本的原因所在,他的勢力在東安讓他如魚得水,到哪隻要打個招呼就成,但是在南齊…….除了認識幾個人以外,其他的也沒什麼優勢了。
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吃飯,這麼彆彆扭扭的。
徐盛瑞一個勁的給唐春景使眼色,唐春景就當沒看見,郭江河不可能真正的生她的氣,不過是一時的臉上擱不住罷了!
老徐終於受不住了,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藉口結賬,跑出去抽菸去了,郭江河的氣場太強,他要是再待下去,可能會瘋掉!
唐春景端起茶壺,笑眯眯的說道,“郭主任真生氣啦,給您倒杯水賠個不是。”
“哼,你的水我可不敢喝!”郭江河少有的這麼沉不住氣。
“誰讓你說社會風氣都是讓我們慣壞的,只允許你批評我們,就不允許我們頂嘴麼?”
郭江河冷哼一聲,“幸好你今天是對我說的,否則腦袋怎麼掉的你都不知道!”
唐春景極其認真的點點頭,態度十分良好的說道,“您說的對,不過也就是面對您的時候我敢說,要是面對王書記,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郭江河氣的牙癢癢,偏偏聽了她這句話,連氣也氣不起來了,哼了一聲說道,“還算你有數。”然後端起了杯子喝水。
唐春景見他肯喝水了,微微鬆了口氣,也怪自己嘴快,懟人懟習慣了,張口就來!
她也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轉頭看向窗外。
夏天了,陽光明亮的晃眼!
窗外的行人神色匆匆,有走路的,有騎自行車的,還有開汽車的.....但是無論哪一種人都是一種狀態,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活着’,反正啊只要活着,齷蹉就少不了,明明知道是錯的,還得去做。可是你不去做,那就永遠只能是一個出門就要靠雙腿、連自行車都騎不上的人!
“醬菜廠的價格批下來了,”郭江河突然說道。
唐春景端着水杯吃驚的看向他。
看着她的目光中帶着的驚訝和隱隱的激動,郭江河不由得勾起嘴角,“你猜猜多少錢?”
“二十二三萬?”唐春景說的數字是她的心理價位。
福祿康之所以評估的價格高,那是因爲它不僅佔地面積大,而且上面有廠房,裡面還有設備。再加上這是銀行評估,他們肯定是不能讓自己虧的。
醬菜廠便不一樣了,佔地面積小,又廢棄了一二十年沒用了,裡面荒草叢生,要清理都不容易,唯一的優勢就是位置不錯。
郭江河緩緩的笑了,對着她先伸了一個一字,又伸了一個巴掌。
唐春景吃驚的說道,“15萬?”
郭江河點點頭。
唐春景驚了,天哪,這地跟撿的似得了!
她打算從工廠投三十萬,這樣一來,剩下的錢搞建設,基本上沒太大問題了啊!
“郭主任,您太厲害了!”唐春景笑嘻嘻的說道,“我都無法表達對您的敬仰之情了!”
“不用敬仰,”郭江河冷哼,“我位置太低,承受不起。”說着站了起來。
唐春景也站了起來,抓起了包跟在他身後,“您不再坐會了?”
郭江河一邊走一邊說道,“不坐了,再坐下去,我會氣死!”
唐春景看不到,其實他的眼睛裡是有笑意的。
當官當久了,習慣了聽好話,一句真話便讓他動了氣,不過這樣的話也就是唐春景敢說吧,他應該高興還能聽到真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