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景心道,這纔是一個男人該有的心態,有擔當,有主見,有原則。她兩世爲人,雖經歷過各式各樣的人情冷暖,但她的心並沒有冷硬到底,人性中溫暖的那部分並未失去。
顧爸爸對顧明遠的人生有衆多的干預,這種做法雖然讓人反感,但子女永遠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不管關係好亦或者是不好,都不應該反目成仇。
顧明遠的態度……唐春景尚且滿意,但是她依舊說道,“你說讓我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很高興,但我不希望你與顧伯伯真的反目成仇,畢竟他是你的父親,解決問題纔是目的。”
唐春景看不到,暗夜中的顧明遠雙眸明亮,父親的威逼、母親的住院、春景的情緒……這些壓力並沒有毀掉他,反倒是突然間激起了他的鬥志。事在人爲,他就不信自己做不到!
顧明遠斂起眸中的光芒,柔聲說道,“你能生氣其實我還是挺高興的,說明你在乎我,是不是?”
“歪理!”唐春景沒好氣的說道,“我告訴你,我就妥協這一次,若有下次,我們就真沒什麼好說的了。”
顧明遠心內一鬆,微微笑道,“春景,聽到你這麼說,我太高興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一丁點傷你的事情。”
唐春景則輕輕的嘆口氣,“我不希望你我之間有謊言,哪怕是善意的。”
“我都記下了。”顧明遠低聲說道,“我們的事情告訴你媽媽吧,春景,我能承擔的起來。”
唐春景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才道:“算了,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顧明遠並沒有失望,最遲到年底,他一定要給春景一個交代。
唐春景又問道:“阿姨好些了嗎?你來了你爸爸照顧她嗎?”
顧明遠冷哼一聲,“我來的時候僱好了保姆,倒是不用多擔心。”
言外之意就是並不是他父親照顧他媽媽的了,唐春景點點頭,催促道:“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顧明遠有些不捨,就算家裡僱了保姆照顧母親,他也不是很放心,畢竟家裡對父親向來都是不管不問的,這些天他恐怕就要在家與單位之間來回奔波了。這樣一來,他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我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夜,我很累,不想再蹬車子了。”
如今家裡全是女人,他一個男人在自己家住宿,明天早上被人看到了指不定要說什麼難聽話呢,唐春景果斷拒絕,“別住了,你回去吧,堅持堅持就到了。”
“黑燈瞎火的你也忍心。”
“我回家給你拿手電。”唐春景說罷轉身回去。
顧明遠無奈,只能跟着。
羅氏在廚房聽到腳步聲了,從廚房出來了,她還沒說話,唐春景先說道,“娘,咱家的手電呢,放哪了?”
“要手電幹嘛?”
“顧明遠回去啊。”
“哎呀,這麼晚了還回去啊,住下吧。”羅氏站在院子裡說道,“顧幹部別走了啊,住下吧。”
顧明遠笑呵呵的說道,“我倒是想住下,春景怕影響不好,愣是不想讓我住。”
羅氏先是一愣,接着笑道,“管別人說什麼呢,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在紹寧的房間住,我這就去給你收拾收拾去。”
“謝謝阿姨啦,以後您別叫我顧幹部了,您還是叫我明遠吧,不然叫小顧也行。”
“這樣叫好嗎?”
“怎麼不好,我和春景是朋友,這樣叫最合適了。”
“行,那我就叫你明遠吧。”羅氏喜滋滋的說道,“我這就去收拾。”
唐春景拉住了羅氏,說道,“算了,娘,我去吧。”
“我去,我去。”羅氏搶先一步過去了。
唐春景哼了一聲,“如你所願,開心了吧。”
“我真累了。”
唐春景心道,我要不是體諒你累,纔不會讓你住下呢。
紹寧的房間一直都很乾淨,不用怎麼打掃,無非就是再換套被褥。羅氏打掃好了叫顧明遠去休息,他便先進去了。
唐春景在廚房等着水燒開,羅氏進來了,問她,“明遠找你啥事啊?”
“問我冬天蔬菜收購要不要參股。”唐春景肯定不會告訴母親真實的原因。
“參股得多少錢?”唐春華反而問道。
唐春景隨口說道:“怎麼也得三五萬吧。”
“三五萬!”唐春華驚訝的說道。
大姐一驚訝反倒是提醒了唐春景,她猶豫了一下,“或許也用不了三五萬,這事還得再合計合計。”
買一輛車需要三五萬,那十個人合買一輛車,則只要三五千啊!讓親戚們參一股?這事她做不了主,得讓母親拿主意!但現在也不是說的時候,確實得再想想。
燒好了水,唐春景拎着暖水壺和杯子去給顧明遠送去,敲敲門,沒有人迴應,她便推開了門,只見顧明遠倚在牀頭,雙手放在腦勺後面,閉着眼睛一動都不動。
“顧明遠?”唐春景輕輕的喊了一聲,顧明遠沒反應。
走近了一看,顧明遠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她想喊醒他讓他脫了衣服睡,卻又怕驚了他,放下暖瓶,涼上一杯水,又拉開被子輕輕的幫他蓋上,才悄悄的出去了。
她沒有關燈,這個時代都不會用太亮的燈泡,就算亮着醒來也不會刺眼。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之後能看到光明,心裡也能有安全感吧。
唐春景以爲自己第二天會起的比較早,起來了之後才發現已經七點多了,穿好衣服出去,羅氏正端着一筐子鍋底灰要去倒,見着她起來了,說道,“明遠六點就走了,叫我告訴你一聲。”
“這麼早啊!”唐春景驚訝。
“我也說讓他吃了飯再走,他說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就先走了,”羅氏神色有些古怪的說道,“他說來找你……是因爲想你了?”
唐春景石化,母親最後這一句絕對不是故意詐她的,她一把年紀了,那個時代又封建,‘想你’這兩個字恐怕還真難說出口。
“狗嘴吐不出象牙,他的話不能當真。”唐春景語氣雖然淡定,心裡卻是把顧明遠埋怨了一萬遍,他絕對是故意的!
羅氏知道二丫嘴硬,見她不肯承認,也只能作罷,不再管她自去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