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曲菱乾巴巴地扯出了一個笑容。
許久沒喊過的稱呼讓她有些陌生。
“哎，最近好嗎？你和你媽......”說了兩句，老太太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又轉了話風：“快進來坐，這個點都吃過了吧？外婆給你們煮糖水去。”
早就過了晚飯的點，但老太太又怕小輩們餓着，乾脆又轉身去了廚房。
秦清月躺倒在沙發上一聲喟嘆。
社交活動真的比考試都累。
在家裡秦清月習慣了不愛穿鞋，此時瓷白的腳踩在地板上，順勢坐在她身邊的顧風白看見後眸光微閃，隨後偏過頭。
倒是坐在對面的曲菱此時有些忐忑不安。
她不明白秦清月叫自己來的意思。
大家像是保持了某種默契，誰都沒先開口。直到老太太端着糖水從廚房出來。
“謝謝外婆。”
顧風白見老太太出來，連忙起身去幫忙。
溫潤乖巧的模樣讓曲菱些許愣怔，想起那天在學校門口遇見時那一幕。冷漠到骨子裡的男人和現在判若兩人。
“哎！你端過去快去吃！”對於顧風白這個小夥子，老太太那是十分滿意。
“你哥待會估計也快回來了，給他留了一碗。”
老太太話音都還沒落下，門外就傳來了開門聲。
“外婆，你煮了什麼，好香！”
還沒進門的，外面秦朗的嚷嚷起來。
“哥你可真是個狗鼻子，還沒看見呢，你怎麼就知道是外婆煮的？”秦清月回過頭笑着打趣。
而隨着聲音主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曲菱微微垂下頭，手心被汗漬濡溼一片。
曾經見到秦朗時暗藏着的竊喜和優越感此時都變成了自慚形穢。
“媽和爸都不在家，不是外婆煮的，難道是你這十幾年竈臺都沒摸過幾回的大小姐煮的啊？！”
秦朗和以往一樣，依舊十分愛跟妹妹犟嘴。
“表、表哥。”
等兩人說完話，曲菱才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喊了秦朗一句。這時秦朗才發現家裡還有一個人。
曲菱緊張地坐在那，等着秦朗和從前那樣對自己橫眉豎眼。
“嗯。”
可這次卻好像不同於以往，秦朗並沒有陰陽怪氣地諷刺自己一通，也沒把不高興寫在臉上，只輕輕應了一聲，沒有那種面對秦清月時的嬉笑親暱，那冷淡的表情忽然讓曲菱心裡升起一股子落空。
“我先上樓洗澡換衣服，你們先吃。”
當秦朗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曲菱才真實地感覺到，原來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因爲情緒作怪，曲菱沒發現秦朗到底還應了她一聲，而對於坐在秦清月身邊的顧風白，秦朗那是目不斜視連個眼神都沒給。
雖然顧風白現在算得上是秦朗的老闆，但秦朗卻因爲妹妹的關係，對他的態度一直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連秦清月都覺得面對秦朗時的顧風白寬容得有點離譜了，但顧風白卻一直保持着好脾氣。
能怎麼辦？未來的大舅子，他只能供着。
秦朗面對老闆這麼有底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足夠拼。
從底層做起的他除了一股子不服輸的拼勁外，也願意學，無論是會的不會的，自打入了行之後，都把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
因爲他的謙遜，顧風白時不時旁敲側擊的問着複雜秦朗的部門主管，想要給他找點便利都找不到。
不管問誰，對秦朗都是一通誇。
不得不說郭鳴這次的事給了秦朗太大的衝擊力，磨去了屬於他的年少氣盛。
所以剛纔在面對曲菱時，秦朗不同以往的學會了不喜形於色。
吃着碗裡的酒釀丸子，秦清月開心得眯起了眼。
從小她就喜歡這種軟軟糯糯的食物。
不過她也發現了對面曲菱有些走神的模樣。
“待會我媽就回來了，你得做好今晚留在我家的心理準備。”
秦清月提醒了一句。
說到這，曲菱猛然想起來自己上回留在這住的事，臉色微變。
“我媽還在家等我，我得回去。”
心裡升起一抹焦躁，曲菱放下碗。
見她急切的模樣，秦清月皺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之所以會叫曲菱來，是因爲從今天在吳家看見她那時起，她就察覺到曲菱有些不太正常的情緒。
“沒什麼，我回去了。”
曲菱朝着一臉茫然的老太太告別，隨後起身朝門外走去。
“哎！”老太太沒喊住人，急忙看了秦清月一眼。
“我去送送。”
秦清月給了老太太一記安撫的眼神，起身跟了出去。
陪着曲菱走到巷口，秦清月幫她攔了輛車。
“曲菱。”
在曲菱上車前，秦清月忽然開口：“以前的事都過去了，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我媽和外婆都不願意看你們出事。”
愣了半晌，曲菱回頭。
“那你呢？”
秦清月明白曲菱話裡的意思，她想了想：“只要你們沒做出傷害我家的事，我自然願意把你們當一家人。”
要單說以德報怨，秦清月自認爲做不到。
因爲秦清月這話，曲菱笑了。
等上車後，曲菱纔回過頭，深深看了站在夜風裡的秦清月一眼。
這包含情緒的一眼倒是讓秦清月微微愣怔。
“表姐，你知道我從小到大最討厭你哪一點嗎？”曲菱回想從前：“我最討厭你每次表現出來的這種高高在上的表情。”
所有自己在意的，到了秦清月那裡就變成了漫不經心，那淡然到勝券在握的模樣，可真讓人厭惡啊！
“看在今天你幫我說話的份上。”曲菱笑着抹了一把眼角：“不要相信我家任何一個人，特別是曲良。”
還沒等秦清月完全理解這話的意思，載着曲菱的車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在原地愣了片刻，秦清月輕嘆一聲準備回家。
一轉身，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那道令她心安的身影。
“你怎麼也出來了？”
“天黑，來接你回家。”
這話逗得秦清月彎起脣角：“這才幾步路啊？我外婆讓你來的吧？”
“幾步路也挺長的，總有人會擔心。”
兩人並肩走着，等到了家門口，秦清月還在想着曲菱話裡的意思。
*
“你還知道回來？”
看着那扇門，曲菱等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和她所想的一樣，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道冰冷的質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