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自嘲地笑了笑,咳了一聲,才擡手敲門。不等開門,在門口說:
“蘇陽啊,你表姐今晚住在鳳凰大酒店,當時是給你們定的蜜月套房。明天一早,咱們過去喝茶好好聚一聚。你外婆今天看着你們舉行婚禮,也算了了心願。
她得早點到你大舅那邊療養,興許明年春節還能趕回來,正好喝重孫子的滿月酒。明天你們不要告訴外婆,這次她就得和你表姐一起過去,時間不能耽誤。”
“嗯,我們知道了。”
歐蘇陽打開門,母親蘇蔓已經下樓了。
還好歐蘇陽的戰友和同學不好意思在司令員家鬧新人,早早都散了。
今天給勤務兵放假,屋裡瓜子糖果皮灑了一地,顯得有點髒亂。
蘇蔓拿起抹布收拾,何姨從廚房出來,和她搶着幹活。
“何姨,你不要跟我搶,你只要負責給藍藍做營養餐就行了。其他事不用你做的。”
“那怎麼行呢!哪能讓你來做這些粗活。”
“沒事,我也只是偶爾做一下。真不用你動手。”
何姨見蘇蔓是真心不讓她幹活,只好放開手。可是又不想走,站在旁邊看着蘇蔓,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何姨,你有事?”
“沒啥事,就是想問問,家裡新來的小鋒,他有那個病……是不是不能受驚嚇啥的。我這粗手笨腳的,怕萬一碰到他,他再犯病……”
蘇蔓聽出何姨的意思,她是怕招惹麻煩。
其實這事蘇蔓也擔心,藍藍的弟弟跟着姐姐嫁進家裡,她不說什麼,那周圍的同事鄰居部下會怎麼看?
再說盛劍鋒一直由哥哥蘇一舟給治療,這才三個月,那種先天的病,哪能說完全康復了。
萬一在這個家裡發病,到哪兒去找大哥去,隔着萬里重洋,遠水解不了近渴……
蘇蔓不敢深想,面上不露聲色。
“何姨,你只管做好藍藍的伙食就好。明天家裡還會來一個小保姆,到時讓她在藍藍跟前照顧。你上樓不方便,可以讓小保姆端湯送水的,你應該衝撞不到小鋒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何姨長舒一口氣。她不怕照顧病人,她是怕照顧不好病人。心臟病她可知道,只要發病,說不行就不行了……
蘇蔓被何姨這一說,也無心幹活了,坐在沙發上等歐牧野回來。
歐牧野回來時已經十一點半了,進門看見客廳暗影裡坐着的蘇蔓。
“怎麼還不睡?是不是怪我和老秦喝酒不叫你?”
歐牧野是想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
蘇蔓一聽這話更來氣了,她是不打算讓老秦來參加婚禮的,他女兒秦思那事,即使他們做長輩的不計較,難保盛藍藍心裡不計較。好在是盛藍藍現在懷孕了,要是因爲秦思下藥,盛藍藍不能懷孕,這兩家還怎麼再來往……
誰知道歐牧野通知了人家,人家打着飛的趕來了。
這讓蘇蔓見到自己的導師,又尷尬又氣憤。導師教育不好自己的女兒,害她差點不好做這個婆婆。
“老歐咱先不說這事!”
蘇蔓壓着聲音,何姨住在一樓,她不想有人聽到。
歐牧野看出蘇蔓有心事,拉她上樓回房說話。兩個人關起門,蘇蔓才放開聲音說。
“藍藍的弟弟也不小了,按說這個年紀應該上高中了。可是他現在只有小學畢業。總不能一輩子讓他姐姐養活。他那樣的身體又不能參軍。他們姐弟既然在咱們家生活,咱們做長輩的,總得爲他謀個出路。”
歐牧野覺得妻子說的對。可是喝多了酒,這會酒氣上頭,他拍着腦袋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那你說要怎麼辦?”
“當然得讓他上學去。最好住校,這樣節省體力。”
“節省體力?”
歐牧野狐疑地看着妻子,皺了皺眉頭。
“我說蘇蔓,你要是起了把孩子往外推的心思可就不對了,你可是一個善良的人,溫柔的人,可愛的人……”
“少來!說什麼醉話呢?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是真希望他們姐弟能生活得好。小鋒那個年紀,要是從初中學起,只能上私人寄宿學校。公立的學校他根本進不去!”
蘇蔓嘆氣。
幸虧這話她還沒跟兒子說,老公都認爲她的心思不善,那兒子和媳婦聽了這話,還不得把她想成容不下盛劍鋒的大惡人了。說不定兒子媳婦一氣之下,帶着盛劍鋒搬出去住……
歐牧野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呵呵笑。
“這孩子身世可憐,看着就招人疼。咱們真要把人家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你就當他是你的小兒子,摸着良心爲他着想。”
“那是自然。”
蘇蔓的心裡已經有了想法,她在市衛生局工作,雖然是個閒職,接觸的人也不少。私立學校也是學校,都歸在教育口。她也算有幾個熟人,要找一個能接收盛劍鋒的學校應該不難。
這邊歐牧野夫妻兩人爲盛藍藍的弟弟打算,那邊盛藍藍和歐蘇陽躺在牀上,也在考慮盛劍鋒的前途。
“乾脆讓小鋒學醫吧,看他的性格比較安靜,比較適應做研究。”
“難道只有醫生纔是做研究的呀,我覺得學醫太累,他的身體底子弱,不太適合。”
“那可以考軍校,到時候跟我分一個單位,我可以帶帶他。”
“不好吧!他要是考軍校,每天晨練晚練的,那不是要了他的命!不行不行的。”
“那可以讓他當作家,作家坐在家裡就行了,寫寫字,喝喝茶。他又不用掙多少錢,只要有個打發時間的工作就行。”
歐蘇陽爲自己的新想法感到興奮,見盛藍藍不出聲,以爲她也覺得好。捧着她的臉親了一下。
盛藍藍這時嘆了一口氣。
“你覺得一個沒有生活經歷的人,能成爲作家嗎?”
“是,他還年輕,他可以四處旅行,他的閱歷會慢慢增長。”
盛藍藍聽着歐蘇陽的描繪,不想打斷他。歐蘇陽是一個不多話的人,爲了她的弟弟想了這麼多,她怎麼好打斷他的興致呢!
她覺得這個弟弟是她命定的牽掛,只有在她跟前,她才覺得心安。她哪也不想讓他去,只要跟着她,她來培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