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倌哆哆嗦嗦一席話，楊小娥氣得俏臉刷白，拍案而起，“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爹咋這麼歹毒！”
爲了吸引自己回張家好生收拾，給親兒子喝蒙汗藥，媽的，這種人就該遭天譴，死不瞑目，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受盡磨練！
可這番話也就擱肚子裡罵罵，是老倌的親爹，老倌心眼實在，也孝順，當面罵了可刺激他難受的。
“小娥，我爹，他時日不多了……“張振國眼眶泛紅地道，昨晚聽了董玉慧一席話，爹氣得直咳嗽，也吐血了，早上還吐了一次，就剛剛擱院子裡也吐了兩次，再咋個能耐的身體，也折騰不了多久。
夫妻之間相處久了，一個眼神一句說半拉的話都能猜出來是啥意思，楊小娥明白，點了點頭，“振國，我不報警，今天這事，就是董玉慧擱點火澆油導致的，我明白。”
張振國曉得這話對媳婦不公，可，爹這樣的身體再去監獄裡折騰一番，能不能活着出來都是個問題。
楊小娥也是考慮到老公公人快死，即便擱心裡咒罵一百遍，也不會當面去懟，做父母的甭管多麼沒腦子沒良心，可到底是自家親爹，老倌也不會真生氣到出手打，或活活氣死。
所以之前老公公攆着她砸，好幾次瞅準了依靠牆邊的鋤頭，但都忍住了去拎過來砸回去，或嚇唬。
“振國，你口渴了不？”說着楊小娥去拎擱在牀底下的保溫壺，擰蓋蓋子卻是空的，裡屋保溫壺也摔倒水流光了，連着吃了兩大包蒙汗藥，出那麼多汗珠子，一定很顆吧。
楊小娥鼻子一酸，眼眶又紅了，可憐的老倌，這世界上咋個會有如此老公公？咋個不去死呢！咋個胃癌還能給他拖到現在呢！
張振國稍微恢復些力氣了，兩口子擁抱一會，瞧媳婦臉上沒啥痛感，便伸手摸了一下創可貼。
刺痛感襲來，楊小娥又呲了一聲，“你別碰。”
“小娥，你大聲喊吧，把鄰居都喊過來，到時你上醫院去。”張振國道。
“不成，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咱們私底下自己擺平就成，莫驚動全村人了。”這話也就說了寬慰老倌，楊小娥心裡明白得很，如今建設村一般人心都向着自個，曉得被老公公拿鐵鍬砸，肯定嚷着扭送到公安局。
紅嬸子和福老實那些個人，對自個就跟親生娃娃一樣，就算當面說不礙事，他們也要替自個討個公道。
於私，楊小娥自然希望老公公受到法律制裁，於心，即將入黃土的老漢去監獄裡遭罪，老倌不說啥，可痛在心裡，身爲媳婦，楊小娥能不心疼嗎？
張振國不吭聲了。
二樓的董玉慧耳朵貼着門口聽，院子裡一點動靜都沒得，心裡有點慌，莫非戰爭停歇了？
輕輕推開窗戶，伸長脖子往底下張望，老公公依靠着桂花樹坐，臉色慘白慘白的，瞧着快斷氣的樣，張振江擱邊上拿手背一個勁給拍背讓順氣。
裡屋安安靜靜，也聽不出個啥動向。
董玉慧縮回腦袋，擱放屋裡來回走動，懲治楊小娥倆口子給出口氣，但董玉慧更希望的是老公公能一下子被楊小娥給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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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人命，肯定哭天搶地，哪個還管得了罪魁禍首是自己呀，到時就好乘人不注意溜出去逃跑。
昨天跟老大娘問了一番，董玉慧曉得馬錢子、生南星、生川烏、益母草等有打胎的功效，放一起熬製成湯水喝，沒兩天娃娃就死掉，只要排除死胎自己就自由了。
沒得結婚證，自己又是外鄉人，去了廣州深圳那些地方，憑藉自個這張水靈靈的臉蛋，找個老闆嫁不難。
眼下就難在，這幾種藥物，昨日在供銷社一個熱心老太太的幫助下，終於買着了三種，還差益母草沒弄到手，被困在張家，想逃逃不了，打胎也打不掉。
董玉慧心裡清楚，肚裡的娃娃要不到，女人麼生了娃娃都護犢子，心軟，到時估摸心疼嗷嗷待哺的娃娃會留下。
張家可不會因爲她生娃娃而停止虐打，張紅軍狗日的，就認定娃娃是外人的，不會讓她好過呢！
來回走動四五分鐘，也沒想出個好法子來，院子裡也沒聽到繼續打罵的聲音，可不能讓事件就此停息啊！
董玉慧急得嘴巴都要冒泡了，一咬牙，心一橫，推開窗戶就哀嚎了起來，“沒天理啊！毒蛇心腸啊！欺負我沒孃家啊！楊小娥，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啥要禍害我？先前找人擱我爹我老倌跟前嚼舌根，說我水性楊花，肚裡的娃娃不是張家，害我跟爹和老倌關係漸行漸遠！你跟魏大勇勾搭，生了三娃，你行爲不檢，你還心腸歹毒！好不容易娃娃在肚裡八個月，你怕我生下來搶奪咱家業，就往包子裡下打胎藥禍害我！遭天譴啊！遭雷劈啊！老天爺，我咋命這麼苦啊……”
楊小娥震驚地聽着這番嚎哭，愣了幾秒鐘，纔回過神來，立刻推開老公懷抱就要往外面衝，“原來是你他媽的拿石頭砸我呢！董玉慧你個死娘們！我今天弄死你！”
楊小娥當真氣瘋了，一個轉身掄起地上的椅子就往門口衝，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
張振國給嚇了一跳，趕緊跳下牀把人給攔住，幸好門市插上門栓的，不然媳婦早衝出去跟董玉慧幹架了。
媳婦雖然溫和好說話，可被惹急的也是兇着呢，剛纔也就年紀是自己親爹，所以才甘願被攆着前院後院的跑，但董玉慧可是個外人，這爛攤子事都是她捅出的，媳婦能不急眼麼？
“小娥，你冷靜點，咱劃不着跟她拼命。”張振國勸道。
楊小娥狠狠地說：“砸死她我就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