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北京下了一場大雨，大雨過後天氣忽然轉涼，李秋芬所住的院裡有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樹，這場雨打落不少落葉。
李秋芬拿着掃帚掃着落葉，其實是在等王全給她拿花瓶，不一會兒，王全就抱着一對雙耳瓶出來，看起來應該是對小的。他將花瓶放在院裡石桌上問李秋芬能不能押兩百塊錢。
之前李秋秋兼職商務時候，經常陪老闆去拜訪一位客戶，有一次談了一筆大生意，客戶給他們看看自己收藏的各種古董，最值錢是宋代定窯刻蓮花紋盤，其他大部分是明清兩代玩意，後面接觸久了，李秋秋也略懂皮毛，要不是王全借錢她都忘了自己還有這能力。
藉着下午的陽光，李秋芬仔細端詳着手裡的雙耳瓶，應該是釉上彩粉彩，顏色鮮豔，色彩溼潤，描繪是樹下童子嬉戲，人物神情生動，但是畫工粗糙，應該就是普通的民窯，摸起來有明顯凹凸感有一定的厚度，底部的印章和整體相呼應，並且胎釉有內收感覺，但是唯一不足是底部不平整。
李秋芬有了數，應該是晚清民初的東西，仿得是早清風格。
但是王全看着李秋芬一直皺着眉也擔心這玩意值不了這麼多，雖然他媽說過這是祖上留下的，可是哪輩祖宗誰清楚，他唯一清楚就是之前鬧饑荒的時候有個收破爛要100收，他家沒肯。
“這東西值不值！”王全還是鼓着膽子，裝作很有自信的問。
李秋芬眼珠在瓶身上轉來轉去，她也試探王全：“這東西我看你就最多押150！”
果然和那收破爛給得差不多，不過那時候的100多值錢啊，現在怎麼能比！
見王全泄了氣，李秋芬繼續一鼓作氣說道：“要不你買給我得了。”
“150？”王全失落詢問着。
李秋芬伸出五根手指，小聲說道：“500！”
聽到這個金額，王全腦袋轟隆一聲，他激動引起耳鳴，小腿也有些軟，但是他還是努力保持冷靜，帶着疑問問李秋芬：“不是說只能押150嗎？”
“那是押啊，我早晚還給你，但是賣就不一樣了，你直接賣給我，咱們兩不相欠，而且……”李秋芬把耳瓶放回桌子上，盯着瓶子笑着說，“其中100是讓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
“你帶我去收古董，賣出去的錢我抽2層給你，等咱們賺多了我再給你買個更好的雙耳瓶。”
王全疑惑盯着李秋芬，他從來不知道李秋芬還會看古董，而且今天的李秋芬他覺得特別陌生，一股大老闆味兒，不過想到2層的報酬王全又咽了咽口水，只是幫忙帶去找古董就有這收入，他也不虧，再說李秋芬辦事他也放心。
李秋芬沒催王全回話，只等他細細想着，她敢保證王全肯定動心了，誰願意這麼大年齡還和老媽記在一間屋子，晚上睡覺用簾子隔着。
“行！我跟着你幹。”王全雙眼冒着光，似乎對往後的日子有了奔頭。
李秋芬淡定說道：“但是我有個條件，這事你誰也不能說，包括我姐。”
王全一聽李春風都不能講，立馬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知道李秋芬沒咋和他開玩笑，他點點頭又問多久開始去收古董。
“不急，等我把你這東西賣了，咱們湊點本錢。”
王全也有心眼，他想知道他這件東西到底能值多少錢，既然李秋芬出到500肯定是高於這個價格，對於他這個想法李秋芬也猜到，她一副老實相對王全說道：“哥，給你說實話，買你這東西就是爲了拉你入夥，我轉手賣出去也就600，到時候還要找我姐借點啓動資金。”
看到李秋芬真誠的目光，王全暗罵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如果真要賺自己的錢幹嘛要拉自己入夥，他樂呵呵笑着叫李秋芬別往心裡去，自己就是個沒文化的。
見王全沒了多餘的想法，李秋芬也不再和他計較，她猜測這衚衕裡估計家家都有點古董，但是大部分都是要趁這些東西賺一筆的，從他們手裡買不太容易，於是她問：“你知道這片衚衕誰家比較困難嗎？”
李秋芬這樣一問，王全就知道她的意思，這都揭不開鍋了誰家還願意留着這些死玩意！
“我覺得咱們別在棉花衚衕收，去隔壁的葫蘆廟看看，那裡都是租棚戶，有些到北京也是帶上全部家當的，可以去那裡淘淘。”
李秋芬覺得自己沒看錯王全，他這種經常在外混的，路子廣對這片肯定是門清，她又記住王全的舅舅好像在通縣住，就是現在的通州，不過那個時候通州還是鄉下，如果能在那裡淘到傢俱是最好的，農民手裡更好買賣。
“我等會把錢給你，你趕緊去通縣去看你舅舅，順便在打聽打聽誰家以前是地主。”
“你真是聰明，地主家肯定有好東西。”王全一拍大腿，說等會就買車票回通縣。
王全走後，李秋芬用報紙抱着雙耳瓶準備去信託商店碰碰運氣。
信託商店的工作人員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裡大部分的物品都是賣給老外的，他把雙耳瓶在手裡掂過來掂過去，最後擡眼盯盯李秋芬問：“你家裡的東西。”
李秋芬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是真物件。你要賣多少？“
這下把李秋芬難住了，她可以識古董但是不懂行情啊，不過姑娘家裝可憐也是一個好招，李秋芬憋起嘴巴有些着急說：“能救我奶就行！”
原來又一個家裡人生病，拿老物件出來賣的，工作人員也瞭解，他將耳瓶放在一旁，耐心給你李秋芬解釋道：“咱們這裡是都是賣給老外的東西，行情都是明碼實價，你這個最多就2000。”
李秋芬在這裡呆了一個月後，思維都被同化了，現在聽到2000，她也忍不住睜大眼睛，正要說許了，這信託人員也是好心腸，他又給李秋芬指了個道：“如果你想在賣高點就得去潘家園，不過那裡遠得很，你只能明天早點去。”
李秋芬嘴巴也甜，她使勁掉了幾滴眼淚，帶着哭腔說道：“這2000夠我奶吃好喝好一陣，也不枉她這輩子，我就在您出了吧，我也不會賣這些東西。”
工作人員見她可憐，連忙去後臺給她取了錢，叫她回去好好照顧奶奶。
“姑娘，你以後還要賣什麼就去潘家園找鍾慄，那是我叔，保證給你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