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孫紅軍掐滅了菸頭,也開口道:“既然紅志開了口,我也表個態,俺家人口多,生活也不容易,我現在雖然不如紅志賺得多,可到底是家裡的老大,每月也盡力給十五塊吧!糧食的話,每年還得按人口交公糧,我看着給點夠俺媽吃就好。”
孫紅建也緊跟着道:“俺家條件差,嬌嬌還在上學,娟娟也剛開始工作,加上我以前混不吝的欠了不少錢,還得還債。我也盡力,每月給上十塊錢,糧食也照給。”
這會兒就只剩老四家沒表態的了。
邵文兵難看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沉着眼瞅着孫紅斌夫妻倆問:“你那幾個哥都表態了,你倆咋說?”
孫紅斌眼神閃躲,呵呵乾笑道:“支書,俺家沒錢。”
“沒錢沒錢,沒錢你就不得了了是吧?沒錢就不要娘了是吧!你自己摸着良心說說,田嬸兒把你養這麼大幹啥哩?”邵文兵越說越來火,擡手用力的拍桌子。
早就聽說孫紅斌怕老婆,啥事兒都聽媳婦兒的,邵文兵原本以爲不過也就那麼回事兒,沒想到孫紅斌會是這樣一個唯老婆是從的性子。
因爲怕老婆,連自己老孃都不敢管。
孫紅斌縮着脖子往後退,擡頭怯懦的看着高玉翠,拍了下她的手,“玉翠,要不咱也出點錢出點糧食,這事兒也就說過去了。”
高玉翠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冷笑面對所有人道:“我說了,俺家就是沒錢,這事兒不管。要實在不行,就讓老太太上俺家繼續住着。”
一直沒發話的孫紅菊氣不過,“噌”的站起身,指着高玉翠的鼻子道:“老四媳婦兒,你可別太過分了,我跟你說,你要是不出錢不出糧食,咱媽就上你那院住着。不光這樣,俺們還要三天兩頭的上你家走走看看,要是你再對咱媽有啥不好的,俺們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高玉翠叉着腰,梗着脖子道:“咋地,你一個嫁出去的閨女,還想上俺家撒野了?”
“撒野這種事,也就你乾的出來。”
孫紅菊嘲弄一笑,端端正正的坐下,也表態起來:“我跟俺姐都是出門的閨女,多的不說,好賴每月也出個十塊錢。你們夫妻倆要是不出一毛錢,說出去看誰丟人。”
高玉翠的臉色頓時一白,愣愣的說不出話。
她剛纔是拿話堵孫紅菊的,沒想到孫紅菊竟然也表了態,這下,她真就沒話可說了。
邵文兵見事情鬧得差不多了,悄聲的跟孫德利商量了一陣兒,又重新端正的坐好,神情比剛纔輕鬆了不少。
會議室裡安靜了一小陣兒,邵文兵一臉凝肅道:“既然你們都願意出錢出糧食,我跟德利這兒有個提議。村西頭的地邊兒上,有幾間沒人住的房子,房子結構我看過,還挺結實的。要是田嬸兒願意,可以單獨住在那邊兒。”
田芳猛地一愣,擡頭看着邵文兵,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邵文兵見她不吭聲,就溫聲又問了一遍:“田嬸兒,你覺得咋樣?那房子你也知道的,原來是邵勝家的房子,他家人後來搬縣城住了,那房子就空着沒人住。村委會做主,你要是願意住可以先住着。”
田芳垂着眼,猶猶豫豫的想了老半天,嘆了一聲道:“我住那兒按理說也沒啥問題,就是怕到時候幾個兒子答應給的錢跟糧食都不到位,那我一個孤老婆子找誰說理去。”
邵文兵抿抿嘴,義正辭嚴道:“這事兒呢,嬸兒你就放心,錢和糧食要是哪個沒有按時給你送過去,你去找我說,我做主幫你要。”
頓了頓,冷眼盯着孫紅斌:“紅斌,這事兒都說好了,你們兩口子咋還不表態?”
孫紅斌怯懦的瞧着高玉翠,仍是沒敢吭聲。
高玉翠一臉的不甘願,沉着臉道:“大家都承當了,俺倆要是不鬆口,顯得俺倆多不是人,俺家孩子都小着哩,正需要錢的時候,俺家也沒啥收入,就跟三哥家一樣,每月出十塊,然後就是糧食也跟他們一樣出。”
“那就這麼說定了。”
邵文兵長出口氣站起身,揹着手對會議室外面的村會計交代了一句:“冬陽,剛纔說的你都聽得差不多了,趕緊的寫一份聲明,然後弄成兩份複印件,讓田嬸兒家裡人都籤個字摁個手印。”
“好嘞。”村會計李冬陽趕緊的應了一聲,就轉身上唯一的辦公室去寫聲明,之後複印了兩份,交給邵文兵。
邵文兵把聲明的內容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滿意點點頭,長出口氣道:“你們在這上面都籤個字兒吧,總共兩份,一份給田嬸兒,一份就留在村委。以後你們要是再鬧出啥問題,村委會可是要管到底的。”
“嗯,我記住了。”孫紅志第一個應了聲,爽利的簽字摁手印。
之後是孫紅軍、孫紅建……
等到簽完字,邵文兵又檢查了一遍,長出口氣道:“這事兒呢,也算是談好了,不過今兒個時間不早了,田嬸兒的東西也都在紅斌家裡,今晚上還是讓田嬸兒再住一晚,明兒個你們幾兄弟搭把手,幫忙把村西頭兒的房子打掃收拾妥當,幫田嬸兒搬進去。”
幾兄弟各自點着頭,算是答應下來。
邵文兵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天快黑了,你們也都趕緊的回家做飯去吧!”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跟邵文兵和孫德利說了幾句客套話告辭,各自往家走。
孫紅梅和孫紅菊姊妹倆也說着話,各自往回走。
孫雨蘭挽着王香秀的手臂,和孫紅志一道出了村委會往家走。
孫雨蘭長舒一口氣,一臉讚揚的笑着對孫紅志豎起大拇指,“爹,你今兒個總算是有了底氣,本來就該這樣,不能讓人給拿捏住。”
孫紅志揹着手,擰起眉頭嘆氣:“原來我還不覺得你奶住咱家有啥不對,主要還是因爲你說了你奶偷偷塞錢給你四叔的事兒,這事兒憋在我心裡就成了疙瘩。我就想着,你爺走的時候也沒留下啥錢,你奶那錢,其實就不是你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