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的姑娘如同陶瓷娃娃一般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沈半夏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鍾參也無能爲力,她的燒退了,可就是醒不來,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喚起她的意志力。
沈振斌急得團團轉,雷秋葵更是急得差點沒暈過去。
所有人都以爲沈半夏會永遠的沉睡下去,雷秋葵甚至把大女兒一家和二女兒一家全都喊回了家裡。
大兒子沈棋被部隊派去出任務了,沒有辦法聯繫上他,沈畫那邊已經打電話過去了,但這麼久了都沒有見她回來。雷秋葵覺得可能她是被什麼事情給耽誤了吧。
沈半夏的事情,在整個村子裡被傳開來,都弄得人心惶惶的。沈振斌因爲這件事情,都沒有心思去處理村子裡的公務了。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沈家來了一位客人——鍾天淳。
鍾天淳也是接到了鍾參的電話,說沈半夏昏迷不醒了好些天,他急急忙忙地從部隊趕回來。
“沈大娘,半夏妹妹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鍾天淳正在B市就讀軍醫大學,那是全國最好的醫科學校,這一次爲了請假回來看沈半夏他可花費了不少的心血。
雷秋葵也是看着鍾天淳長大的,知曉他的醫術高明便立馬上前拉着他的手,聲音顫抖地懇求道:“天淳啊,你可要救救夏兒啊。”
鍾天淳安撫似的握緊雷秋葵的手,低聲說道:大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半夏妹妹救醒的。”
“欸欸欸,那你趕緊進屋看看她吧。”
說着在大家的擁簇之下,鍾天淳跨步走進了沈半夏的房間裡。
當他看到牀上一動不動的小姑娘時,錚錚鐵漢的他在一霎那間,紅了眼眶,疼了心。
她與他,乃是生離死別。
他與他,亦是久別重逢。
位高權重的男人來牢獄之中與他相見,告知了他關於她的死訊,那一刻心中多的是數不盡的遺憾。
他孤寡地坐在簡陋的牢房中,周圍滿是暗無邊際的黑暗,他無處可逃,如今他守護着的人兒已然離去,他也沒了活下的信念,帶着遺憾自殺追隨着她的步伐。
他曾於她說過,會護她一生一世,既然生不能相與,那便以死相隨。
分明是兒時玩樂的玩笑話,可他真正是記了一輩子。
本以爲他們再也不會相見,可老天爺卻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鍾天淳重生後發現自己在學校醫務室的病牀上,學校校醫告知他,他發燒不退昏迷不醒。
最初他亦是以爲這只是一場夢境,沒想到夢,想成真。
當他接到爺爺鍾參打來的電話,這才得知沈半夏出事了,當時他是要準備上前線支援的,可沈半夏是他已經錯過了一輩子的女人,這一次,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不想放開她的手。
鍾天淳佇立在牀邊,情緒久久才得以控制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而對其他人說:“大娘,你們先出去吧,我先給半夏看看病情。”
雷秋葵知道他是從B市軍區大學的優秀學子,自然是信得了他的話,帶着人都出去了,把房間留給了他們。
鍾天淳擡步走到她的身側,蹲下身子,一雙修長的手緩慢地觸摸着女孩有些肉嘟嘟的嫩手。
當他感覺到她指尖的體溫,她身上獨特的清香時,眼眶驟地升起了一層氤氳。
“半夏,我回來了。”
他深沉的嗓音透着濃濃地思愁,壓抑着道不清的情愫。
牀上原本不省人事的女孩彷彿聽到了他的話,左邊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可惜的是少年並未發現。
鍾天淳抑制不住思念她的情緒,傾身上前抱住了她,“你知道,我有多想抱抱你嗎?”
上輩子,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原以爲小小的她,長大以後會嫁與他,做他的新娘。
可他好不容易得到她成年,等來的卻是一場笑話——
那年她十八歲,他從B市歸來就準備去她家上門提親時,她興致沖沖地拉着他的手,告訴他說,天哥,我有喜歡的人了哦,他叫霍嘉樹。聽說他是北方軍區很厲害的兵王呢!你肯定也知道他的對不對?
霍嘉樹,北方軍區的傳奇,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任何女孩對他說喜歡霍嘉樹,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可爲什麼偏偏他護着長大的小丫頭卻也對他暗許芳心?
這等殘酷又可笑的事,竟發生在他鐘天淳的身上。
可他能做的,除了祝福她,還是祝福她。
這一世,他回來了。
半夏是他的,就算不擇手段,他也要把她牢牢地圈在他的身邊!
鍾天淳抱着她久久不捨鬆手,直到她輕微的呼吸聲,打在他的耳蝸處,喚回了他的思緒。
他立馬對沈半夏進行了簡單的檢查,發現她的燒已經退了,之所以會暈厥,應該是被什麼事給刺激到了。
重生後,他發現很多時間都提前了,所以現在他也不能斷定沈半夏到底是爲什麼會突然暈倒,這件事也來得奇怪,上輩子的記憶中壓根就沒有這件事。
“半夏,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無計可施,他只能試着喚醒她活下來。
他坐在牀沿,緊緊牽住她的手,“小丫頭,你怎麼能睡這麼久?”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嗎?你可算是長大了呢,我記得以前你才那麼一小點兒大,一眨眼你就長得這麼大了……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歡喜嗎?”
“我回來了,你就不睜眼看看我嗎?”
“半夏,我多想你……你知道嗎?”
曾經無數個日夜,他躺在漫無邊際黑暗中,心中僅存的一絲光芒,便是她。
她是他的小太陽,是他活下去的信仰。
現在他回來了,他要把這份信仰牢牢抓在手心中,再也不給她溜走的機會。
“你睜開眼,看看我?嗯?也讓我看看我的小丫頭……”
鍾天淳湊近些,盯着她緊閉的嘴脣出了神,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劃過——
就在那脣近在咫尺之際,沈半夏猛然睜開了雙眼,她的眼角劃下一滴淚,跌入枕巾中,無處可尋。
琥珀色的瞳孔中倒影着男人俊朗的容顏,她儼然回覆了神智,急忙伸手推開他。
驚慌地拿被子裹緊自己的身子,“你……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