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沈振斌才和雷秋葵回到了家裡。
得知沈畫回來了,喜極而泣,尤其是雷秋葵,當母親哪有捨得女兒的,沈畫卻和她有些嫌隙的樣子,在母親面前略有些冷淡。
當年,沈畫離家出走前發生了一件事。
…
三年前,沈振斌夫婦出門不在家。
沈半夏逃課不肯去上學,在池塘邊挖藕,沈畫覺得沈半夏太過分了,明明享受着家裡最好的待遇,卻不好好珍惜,成績更是在學校裡墊底的程度。
她一時嫉妒又恨鐵不成鋼,就跟沈半夏發生了爭執,哪知一時失手就把沈半夏推到水裡去了,因爲小時候落過水,沈半夏一直怕水,根本就是個旱鴨子。
沈畫當時只想着給沈半夏一個教訓,覺得反正池塘的水不深,也淹不死人,可沈半夏掙扎了好一會兒之後,水面一片平靜,這時候她也慌了。
正想下水去救人的時候,大哥沈棋突然出現,跳下水中把沈半夏給救了起來。
之後爹孃回來後,不由分說地把沈畫罵了一頓。
倒也不知道是沈半夏是被沈畫給推入水中的,而是罵她爲什麼見妹妹落水還無動於衷,都是一家人,爲什麼要做到這樣冷漠。
想到沈半夏差一點就死了,沈振斌夫婦倆就火冒三丈,當初沈半夏的親生父母爲了救他們而去世,就剩下這麼一個獨苗,要是再有半點閃失,他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沈振斌也沒有打沈畫,但說話很難聽,把沈畫足足罵了半個多小時。
家裡的人哪裡見過父親發如此大的脾氣,誰敢上去攔着,就連一向心慈的母親也坐在一旁,默默抹着眼淚,不是她不心疼沈畫被罵,而是沈畫的行爲,讓她想起了沈半夏五歲那邊落水,李慧華不僅不救人還在一旁心災樂禍的事情。
沈畫的身上有着李慧華當年的影子,讓她如何能不氣?
婆婆她沒辦法改變,可自己生的女兒也如此,實在是令她太心寒了。
沈半夏縱然從小被他們養嬌了,可她再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將來沈半夏就是再沒出息,他們夫妻二人砸鍋賣鐵也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沈畫原本就很嫉妒沈半夏,她也沒想真的害死沈半夏,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可父親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罵她,她所有的自尊全都被踐踏了,想離開這個家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那天晚上,沈半夏醒來後聽說了三姐被父親責罵的事,拉着母親就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摔進河裡的,可能三姐是嚇到了,所以纔沒有及時救自己。
總之都是爲沈畫求情的話,雷秋葵看着心地善良的沈半夏,心裡更是覺得沈畫太過分了。
其實那個時候沈半夏是真的善良,她雖然不愛學習,整天愛打鬧,但她心底善良,否則也不會想着去保護沈雨柔,只是沈雨柔誤會自己,令她們最後也變成了敵對方。
沈畫隔天清晨就收拾了行李要走,任由雷秋葵他們怎麼勸告都無用,沈振斌見她竟然翅膀硬了要飛,更是揚言她若是今天踏出家門一步,就當沒有她這個女兒。
父親的狠心,母親假惺惺的挽留讓沈畫徹底地心灰意冷,她決然離去,不帶一絲猶豫。
沈半夏得知三姐要走,託着病體追了她很遠,可沈畫頭也不回,在心裡更是把沈半夏這種行爲劃定爲虛僞,在父母面前裝好人。
哪裡知道沈半夏爲了追她,腳都磕破了,流了很多血,她每天都會吵着爹孃讓他們去找三姐,大家都以爲沈畫不過是鬧小孩子脾氣,等不了一兩天就會回來。
可誰又能料到沈畫一去就再沒回來過,沈半夏親眼看到母親偷偷地抹淚難過,父親也是忘愁莫展,直到母親收到了舅舅的來信,說是沈畫進了部隊,讓他們不要擔心,有他照拂着,沈畫一切安好。
原本是好消息,可落在父親眼裡卻覺得沈畫是覺得家裡的生活不如城裡的好,去投奔丈母家了。
心裡對沈畫更是失望了,再加上沈畫從來不給家裡寄信,就彷彿她不是這個家裡的一員一般,沈振斌心裡雖然慢慢地把當年的事釋然了,可女兒這樣的舉動讓他心寒至極。
雷秋葵得知女兒在大哥那裡,很是放心,但難免心裡會掛念。
…
當年的事再回憶起來,彷彿就在昨日。
飯桌上,沈半夏心情有些複雜,遲遲沒有動筷。
雷秋葵看到她發愣,臉色不大好,給她夾了一隻雞腿,“怎麼不吃了?是你大姐做的飯菜不合你胃口嗎?”
沈琴一聽,也緊張起來,“夏兒,你吃慣了娘做的飯,怕是大姐做的不合你的口味,要不然再讓娘給你再去做點別的?”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半夏的身上。
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只要她眉頭一皺,全家人都會緊張的情形。
沈半夏垂眸夾起雞腿咬了一口,擡頭揚起燦爛的笑容,“哪有的事,大姐做的飯可好吃了,我只是覺得咱們家好久沒有一起坐在這裡吃飯了,心裡有些激動而已。”
她的話,戳動了兩位姐姐的心,更是讓雷秋葵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不想在孩子們面前丟臉,她急忙抹乾眼淚,又給沈半夏夾了好些菜,“多吃點,瞧你瘦得。”
她生了四個孩子,卻都不及一個收養的孩子來得暖心。
她對沈半夏的偏愛也全然因爲她的親生父母,更是她喜歡沈半夏的脾性,在沈半夏的身上,總能看到她年輕時的影子。
想着當年沈畫和沈振斌爭吵的時候,一直說他們偏心,雷秋葵也給沈畫夾了些菜,貼心的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沈畫受寵若驚,這是母親多少年來,爲之少數地給她夾菜。
她眼眶有些泛溼,這一刻像是放下了所以的戒備,誠心誠意地說了一聲:“謝謝媽。”
雷秋葵心尖一顫,臉上藏不住欣喜,“你也多吃點,這些年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