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臉上的笑容儼然僵住了,她默默地放下筷子,目光轉向她,“喲,是大姑呀,吃飯了麼?沒吃一起啊。”
儘管話這樣說,可她一點也沒有要去添碗筷的意思。
倒是田百合正要起身,霍思思拽住了她的衣袖。
“媽,大姑吃慣了大魚大肉的,哪裡看得上咱倆的粗茶淡飯?您就別忙活了。”
霍思思也不顧霍春杏的面子,有什麼說什麼。
田百合不曉得一向懂事的閨女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呢!”
霍春杏臉色微變,有些下不了臺面。
沈半夏知曉自家小姑子心裡看大姑不順眼,連忙笑道:“媽,思思這樣太擔心秀秀妹了,所以才一時失言。大姑,您也能理解思思的心情吧?”
這明擺着是給她臺階下。
霍春杏揉了揉眼睛,作委屈狀:“是是是,也不怪思思怨我,是我沒有看好秀秀,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沈半夏忍着心裡頭的噁心,依舊強顏歡笑,“不說這個了,大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轉頭給了霍思思一記安撫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霍思思握緊拳頭,冷冷地瞥了霍春杏一眼。
田百合吩咐她去倒杯茶過來,她沒好氣地去了廚房。
她拿了杯子,看到旁邊擱着母親之前磨的辣椒粉,轉眼一想,一雙淘氣的手就伸過去。
足足舀了一勺子的辣椒粉,再加上茶葉和花椒,攪拌了一下,那茶葉的香味蓋住了辣椒味兒,茶水的顏色也比往常的要深了許些。
哼,也讓你嚐嚐本小姐泡的好茶!
霍思思端着茶杯,走進堂屋,正聽見她們交談的聲音。
大姑居然想讓大姑夫進沈半夏的那個工廠!
明顯就是看着現在工廠賺了錢來撈一筆。
真是想得美!
“咳。”她扯了扯嗓子,走進去,沒好氣地把茶杯往霍春杏面前一放,“大姑,喝茶!”
茶杯穩穩地放在桌上,其中的茶水因爲劇烈的碰撞濺出幾滴灑在外面,落下之後像是綻放出了一朵朵水花。
霍春杏斂緊眉頭,一雙眸子死死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今兒孩子不對勁啊,莫不是她發現了什麼?
如此,她不由得來心頭一緊!
可隨後她又轉眼一想,如果霍思思真的發現了蔡秀秀的蹤跡,又怎麼會什麼也不說,只是想現在這樣甩臉色,耍小性子呢。
大概就像沈半夏所說,霍思思這般,不過就是關心則亂,埋怨她沒有看好蔡秀秀。
內心掙扎一翻後,她鬆了一口氣,“思思,姑姑也很擔心你秀秀妹,要是可以,我寧願是我自己出事,也不想讓她去遭那個罪啊!”
儼然扮演起一副慈母的模樣。
要不是霍思思早就知曉了她的陰謀,怕是會感動到落淚。
現在呢?
犯惡心!
她冷着臉,諷刺道:“是啊,姑姑自己十月懷胎,又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怎麼不疼愛呢?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瞎子,竟敢做這拐人的事,可別讓我抓到,否則我非得揍得她連娘都認不出!”
最後那句話,她故意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聽得霍春杏心驚膽戰的,可別真的讓蔡秀秀被她給發現了,不然的話,她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如此,她只能乾笑,跟着霍思思一起義憤填膺。
不一會兒,話題又被霍春杏帶到了沈半夏的身上,眼中泛着淚光,“侄媳婦,如今我們一家子的生計可都託付在你的手裡啊,你就幫幫我們一家可憐人吧!你那小表妹還小,怎地也要叫她能上幾年學吧,你也是女娃子,深知這讀書的用處大着呢,若是你小表妹將來出息了,也一定不會忘了你這個大恩人啊!”
她哭得傷心,口口聲聲地說起來,不過就是哭窮。
沈半夏見不得她這般虛僞,倘若她不鬧這麼一場,直接來找她,說不準她還能看在霍嘉樹的面子上,給姑父安排個活做做。
可現在,不會了。
她不是聖母,別人自己作死,她纔不會去攔着,更不會把自己的東西施捨出去,根本就不值當。
“姑姑,您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傢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嗎?您就別謙虛了,想當初我媽一個人都能把嘉哥和思思拉扯大,您和姑父賣魚這麼多年,還能委屈了小表妹不成?秀秀妹的事,我也很遺憾,但是你放心,我現在就可以去跟我爹說,叫人喊人去找找,再不濟也可以去派出所啊,雖說這大過年的就去報警有些不太吉利,但是什麼事也比不上一條人命不是?”
沈半夏這話說得巧。
當年田百合一個人拉扯兄妹倆長大,霍春杏別說搭把手幫忙了,田百合最困難的時候找去她家,她還閉門不見,假裝家裡沒人。
現在倒是裝成可憐人來,真以爲她是活菩薩啊!
霍春杏巍顫顫地端起茶杯,聽着沈半夏的話,明顯就是不願意的。
倘若真的報警,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可還是她自己!
後背沁上了一層冷汗,她輕抿了一口茶水,頓時辣到不行,這茶可是霍思思倒的,她是故意的!
霍春杏意識到什麼,直接把茶杯放下就起了身,強忍着把那股辣意給壓下去,黑着臉說:“秀秀我自己會去找,我這就回村子裡去,不打擾你們了。”
她臉色鐵青,急衝衝地離開。
任由誰都瞧得出她心情不好,田百合欲言又止,追了出去。
霍思思伸出胳膊攔住母親,皺眉,“媽,還留她做什麼?難不成,你真想讓嫂子把姑父弄去工廠嗎?就姑父那暴躁狂妄的性子,還不得把嫂子的工廠攪和得天翻地覆啊!”
“這……”
田百合腳步頓住,嘆息,“哎,這都是什麼事啊!”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被霍春杏這麼一鬧,哪裡還有吃飯的心思,收了碗筷就進廚房了。
沈半夏徐徐起身,拉住霍思思,“你是不是在那茶裡面添了料?”
“你……沒!我可沒有!你別胡說,我怎麼會做那種事?”霍思思憋紅了臉,死活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