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隔天是新年初一。
按理說,每家每戶都會派出代表前往別戶拜年。
霍家這些年來,霍嘉樹沒怎麼在家過過年,拜年這事也就省去了。
沈半夏作爲一個嫁進來的兒媳,丈夫不在家,是不用拋頭露面地去拜年的。
霍思思更別說了,今早上六點纔回家,說是在別人家放了一整晚的鞭炮。
好在霍家現在足夠殷實,買些鞭炮的閒錢還是有的。
田百合和沈半夏一整宿沒睡,吃過早飯後,兩人就都回房休息了一會兒,期間不乏有人上門來拜年。
沈半夏的睡眠淺,被這樣一吵,哪裡還有睡意。
端了果盤和糖果放在堂屋裡,等來了人拜年,就給小孩子們塞些糖果。
霍家有兩兒一女,老大霍榮譽,老二霍榮耀,老三霍春杏。
霍榮譽是村子裡有名的木匠,一家人靠着他的手藝活,過得還算是滋潤,早些年霍榮耀去世後,他也常常接濟老二家,他爲人老實忠厚,只有一個獨子,因爲進城打工,遭遇意外不幸去世,只留下一個才一歲半的兒子,媳婦見他去世了,也改嫁了。
因爲喪子之痛,霍榮譽就收養了一個孩子,取名叫霍嘉城。
一晃這麼些年,霍嘉城已經二十出頭,而他的孫子也七歲了。
霍春杏十六歲就嫁了人,據說嫁給了隔壁村子的一個漁民,生了兩個女兒,早些年霍榮耀家過得不好的時候,她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後來聽聞霍嘉樹在軍營裡當了營長,混得不錯,這才眼巴巴地想來走個親戚。
往年,初一的時候,霍榮譽早上會帶着老婆子和孫子來老二家拜年,順道吃個午飯再回去。
雖說大哥給弟妹拜年有些不合規矩,但是田百合一個人把持着整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這個當大哥的,大過年的自然要來關係體恤一下弟妹。
沈半夏聽聞他們要來,連忙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又換了件喜慶些的衣裳,便進了廚房幫着田百合準備中午的菜。
“二嬸,我們來給您拜年了!”
不多時,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道響亮的男聲。
這聲音是沈半夏以前從未聽過的,想來應該是婆婆口中所提到過的大伯家的養子,霍嘉城。
“廚房裡有我呢,你快出去看看,招待下他們。”
田百合正在殺魚,走不開,就吩咐起沈半夏。
沈半夏順手拿毛巾擦了擦手,“成嘞,我這就去。”
一出廚房,就看到院子裡站了四個人。
爲首的是一個年輕俊逸的小夥子,身着一件駝色高領毛衣,外面套着一件中長黑色大衣,下身穿着黑色的棉褲,腳下是一雙有些老舊卻鋥亮的皮鞋。
看他的穿着打扮,一點也不像是鄉下人。
沈半夏對他並不瞭解,只知道他叫霍嘉城,是大伯的養子,現在在B市上大學而已。
她面帶笑容迎上去,一一給他們拜年問好,又從口袋裡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塞到霍坤的手裡。
小小年紀的霍坤正是霍榮譽唯一的孫子。
大伯母柳芳梅推了推他的後背,笑道:“還不謝謝你小嬸嬸。”
霍坤彆扭地張開小嘴巴,靦腆地說:“謝謝。”
沈半夏對孩子一直很歡喜,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不客氣哦走,嬸嬸帶你進屋吃糖去,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糖,你先去看看,要是沒有喜歡的呀,等吃過飯,嬸嬸帶你再去買,成不成?”
她對待孩子的熱情一直如此。
柳芳梅客氣地笑,“你也太寵着他了。”
沈半夏卻不以爲然,“小坤這麼乖,當然要寵着了。”
儘管沒和這孩子接觸過,但是想着他的年紀也就比沈梓聰大個幾歲,應該好相處。
她嫁過來後,和沈梓聰在一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如今看到霍坤難免想對他再好點。
“大伯母,你們也別站着呀,快進去坐吧,喝點熱茶,我媽還在廚房裡弄魚呢,等會就來。”
一行人歡歡喜喜地進了堂屋,霍榮譽看了一眼四周,詢問道:“思思那丫頭還沒起?”
沈半夏給他們倒了茶,回答說:“是呢,思思早上六點纔回,這會兒還在睡。反正過年,多睡睡也無妨。”
“你倒是個懂事的,昨晚陪着你媽守歲整宿沒睡吧?”
他看到沈半夏眼下有烏青的黑眼圈,便猜到了。
沈半夏笑道:“是啊,我年紀輕通宵倒也沒啥,就是我媽年紀大了,我擔心她吃不消呢。”
霍榮譽頷首,“你媽身體好着呢,有你這樣的好兒媳,怕是做夢都要笑醒啊,你就別操心她了。”
田百合的身體素質霍榮譽還是有些瞭解的,想當初她一個人拉扯着兩個孩子,本來像霍思思這樣的女孩子,五六歲就要下地幹活,可田百合捨不得女兒吃苦,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到後來霍嘉樹參軍了,他們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田百合受累的身體也慢慢地養好了,大過年地熬個通宵還是沒問題的。
大房的人在堂屋裡喝茶烤火,沈半夏也不閒着,去廚房把田百合手裡的刀給奪了,“媽你去歇着,這些菜我來弄就好。”
“那怎麼成?你昨兒一宿沒睡。”
“您就別擔心我了,我身體好着呢,倒是您,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操勞過來的吧,現在我嫁進來了,您自然只有享福的份了,哪裡還要您操勞?大伯他們都在堂屋裡喝茶呢,您也快過去跟他們說說話吧。”
“可……”
“難不成您還懷疑我的廚藝嗎?快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田百合拗不過她,脫了圍裙,去了堂屋那邊。
做飯雖說不是沈半夏的強項,但是要做得好吃,也不是難事。
她先把菜都備好,見時間差不多了,這纔開始炒菜。
這個年代的農村沒有電磁爐,用的都是大鍋竈火,沈半夏一個人炒菜還要放火,確實有些吃不消。
就在這時,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看到她擦汗的動作,走到竈門口,坐了下來,“我來幫你放火。”
沈半夏擡眼,發現是霍嘉城。
他是客人,哪有讓他打下手的道理?
“俗話說,君子遠庖廚,堂弟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這做飯的事,我一個人行了,你還是進屋歇着去吧。”